夏日清甜

又到炎炎夏日，气温上升，人也跟着浮躁，五感都弱了，每天只觉得热热热，吃饭都没胃口了。晚上在小区门口买了一杯烧仙草，吃完以后，只觉得浑身的热气都被散了大半，不过味道却不是我记忆中的味道。

小时候，夏天大热的时候，家里就会有一种特有的夏日清甜——烧仙草。不同于现在市面上用粉末煮出来的烧仙草，小时候的烧仙草都是纯手工打造，费工费时，用料考究。

烧仙草的原料，我们就叫仙草，这种植物很普通，长相有点像薄荷。秋天的时候收割，刚收割回来的仙草是翠绿色的，不能直接做成烧仙草，需要把它仔细地清洗干净，然后在秋天的暖阳里慢慢晒干。到第二年夏天大热的时候，农忙也暂时告一段落了，于是制作夏日清甜来解暑就提上日程了。

晒干的烧仙草过水洗干净后，放进柴火灶的大锅里，好不容易做一次，就会煮很大一锅。水没过干仙草后，基本上一锅都快要满了。烧旺柴火把水煮至微沸，然后需要专门有个人守着火，一般都是我在看火。

看火是个技术活，既不能让火灭了，也不能太大火。一方面水很多，火太大水容易沸出来，另一方面，煮水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熬出仙草的胶质，咕噜咕噜冒泡是最合适的程度，一边煮还需要一边观察是不是出胶了。

我是观察不出来的，只觉得看起来水还是那个水，一煮出颜色就去喊奶奶，告诉她：“出胶了，出胶了！”她每次总要打趣我：“教你那么多次都没学会，水一黑就出胶！”

虽然嘴上很确定没出胶，她还是会去用炒菜的铲子下锅去翻一翻，再把水舀高，让它从高出落下。嘴里又开始和我说起怎么判断出胶：“你看，这水落下去，能溅出大水花，那就还没出胶，出胶了它就打不出什么水花的！你啊，学着点，以后你也是要当家的人，这种活都要会的，别偷懒！”

终于等到出胶了，把仙草从锅里捞出，用尼龙袋子把仙草和水进行过滤，然后再把纯净的胶质水重新倒回锅里。加入一点点硼砂让它加快凝固，不停地翻动一锅半成品，不然胶质糊在锅底，整锅成品就会有股子烧焦味。

这也是整个过程最费功夫的时候，我也站在锅边，偶尔帮奶奶换一下手，她总是不时地提醒我：“轻点轻点，一定铲到底啊，别糊锅！这边这边，哎呀，我来我来……”我没铲几下，她就嫌弃我笨手笨脚，自己上手了。

终于把胶质里的水分都熬干了，把家里所有的大小盆子都找出来，盛好的烧仙草的，把家里的桌子、台面摆得满满当当。好在大家庭里人多，几家分一分也就没多少了。

刚出锅的仙草还是滚烫的液体，拿一小盆放到屋后的泉水小池塘里放凉，它就慢慢凝固成果冻状，通体黑褐色的。要吃的时候，把烧仙草切成长方体小条，加入硼砂的烧仙草，还得用水把碱泡出来。一般需要泡15分钟左右，直到水里有一些黑色了才能吃。

终于等到快要上桌了，一人一个小碗，奶奶用手抓出一大把放在碗里，再撒上一些白糖，我们一群小馋猫，还没来得及把糖拌融化，就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在泉水里冷却的烧仙草，已经变得Q弹、爽口，吃上一口，大概就是后来广告词里说的：透心凉，心飞扬！

爷爷走了以后，再也没人收仙草回来晒干了，奶奶做完了爷爷收的那些存货，也渐渐不做了。我们都慢慢长大，都陆续离开家求学、工作，夏天最热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赶回家，守在灶台旁边等着吃那一口夏日清甜了。

原来人长大了，家也就远了，那些记忆里的美味，我只能在异乡里默默怀念。

手工烧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