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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 (九十三)

2021-08-25  本文已影响0人  曹会镇

                                                第十一章 单干 (六)

大宝叫陈清亮,大宝是他的乳名。陈清亮是他参军以后排长给起的名字。

陈清亮问李昌云:“婶子,我问你点事,咱村曹世滦、陈广勋几个大坏蛋现在怎么样了?”

“都死了,一解放就被咱们党枪毙了。这几个坏种罪大恶极怎能让他们活到今天?他们的地都分了,房子也分了。政府倒没对他们的家人怎么样,每人分给了一亩地,让他们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眼下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活得好好的,没受什么罪。”李昌云说。

“奥,他们死了,我父亲的仇也报了,我也了却了一桩心思,只是我没能亲自手刃仇人,多少有些遗憾。”说到这里陈清亮停了停,接着看了李昌云一眼又问,“大婶,如今我骡子哥他们几个人怎么样了?我走时他们已经当兵走了,现在咋样了?也回来过吗?”

二宝一听哥哥问骡子的事急忙接过话茬说:“骡子哥早回家了,他已经在滨湖镇当镇长了。猴子叔也回来了,和骡子哥在一块上班,前段时间听说猴子叔被调走了,调南方哪个县当武装部长,高升了,都混得好着呢!只有腊月至今下落不明,据说可能被俘虏了,让国军带走了,至于关押到哪里不知道。”

“是吗?”陈清亮问,“我正想说这个事呢。我们部队打上海时在行军途中我见过腊月。我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错人了,觉得天下长相相似的人有的是。后来转脸再看他一眼,感觉就是他,没错。可我们部队匆匆行军,很快错过去了,不能证实是不是真的就是腊月。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敢断定看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腊月。他所在的部队是打南京过来的,或许南京解放被关押的战俘被全部释放,腊月就是其中的一员,他释放后没有回家而是重新参军跟随部队一路南下来到上海,这样我们有幸碰上了。”

李昌云听后惊喜地问大宝:“你说的话当真?”

陈清亮说:“这能有假?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腊月的遭遇,更没人让我打听他的下落,我看到他完全是巧遇。”

大宝母亲说:“那太好了,你们都没出现意外,万福呀!如果有谁出现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当父母的那可就疼死了。真是谢天谢地,你们都经过九死一生终于活下来了,还有几个回到家了,真该好好感谢老天爷呀!”

大宝看了看妈妈,这时他才注意到妈妈苍老了许多,样貌也显得可怜兮兮。看她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蓬蓬的,脸也黑布溜秋。大宝的心里一阵刺痛。他叫过二宝、三宝,说:“弟弟们,你俩快去厨房烧一锅开水,我要给咱妈洗洗头脸,换换衣服,你看她那样子,完全一副疯婆娘的状态,咱妈以前可不是这样。现在趁着咱婶子在,让她帮帮忙给咱妈打扮打扮。”

二宝、三宝答应一声便去厨房烧水,陈清亮去刷脸盆,李昌云忙去前院借剪刀。不多会儿开水烧好了,李昌云给陈子轩妻子仔细修剪了一遍乱蓬蓬的长发,接着陈清亮给母亲认真洗了一遍头脸,又把她的破烂棉衣脱下扔掉,然后给她换上带来的黄色棉袄。再看陈子轩妻子,此刻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陈子轩妻子也高兴得了不得,她满脸笑容,不时用手抚摸自己的头发,然后又低头看看新穿上的棉衣,眼里布满了泪花。此时她心中有激动,也有难过,就是五味杂陈。

说起陈子轩妻子,其实她长得并不难看,身材也不错,尽管算不上漂亮,但也让人看了后感觉挺舒服。她这几年不成样子完全是因为家中遭遇了重大变故,丈夫牺牲,大儿子出走双重打击导致她精神出了问题,再也无心照管外表好看不好看了。

二宝三宝也换上了哥哥带来的衣服,尽管不太合身,可总比印花破棉袄好看许多。兄弟俩脸上布满笑容,高兴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陈家由于大儿子陈清亮的归来面貌焕然一新,逐渐走向破败的家又重新焕发生机。

这时候许多邻居听说陈子轩大儿子回来了也都纷纷过来探望,一时院子里串门的人络绎不绝。人们都为陈家大儿子归来倍感庆幸,也对陈家的将来充满了希望。

李昌云在陈清亮家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她这才告别陈家返回家中。

董晓丽看到婆婆回来了赶紧去厨房盛饭。李昌云接过饭碗,然后拿过儿媳的手看了看,发现她手上的血泡差不多全好了,心里很是高兴。

再说董晓丽,她在家歇息了四五天已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她又准备下地干活。

这天她叫上婆婆和小姑,每人扛着一柄锄头走向村东麦地开始除草。

村东这块地的芦苇生命力太强,开春才一个多月苇芽子就长到十几公分高,这当口必须抓紧时间把它们清除掉,不然的话就会严重影响小麦生长。可这是三亩地呀,要把芦苇清理干净很不容易,清除一遍就得五六天时间。这还不说,芦苇这东西长势很快,你前面除干净了,用不几天后面又会冒出新芽,很缠手。就这样,娘几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三亩地锄完,芦苇暂时得到了控制。

麦地里活暂时告一段落,可白蜡园子的活又来了,并且迫在眉睫。

进入三月,白蜡就要发芽了。这时候必须抓紧刨白蜡园子,目的是疏松土壤以利白蜡根系生长。就刨白蜡园子这活娘几个也干了三四天。这活干完了接着就是修理白蜡。

说起修理白蜡这可是个技术活,哪根枝叉该留,哪根枝杈该去都有说法,一般人干不了,很多家庭都要请人帮忙。好在李昌云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心之人,她早就注意了其中的奥妙,尽管没有亲手干过,但她也并不感觉生疏。她今年决定不再请人帮忙,自己动手干。

天一天比一天热起来,白蜡很快就要发芽了,修理白蜡的活必须抓紧时间干出来,不然白蜡发了芽会影响生长的。这几天李昌云天天早出晚归,她打算赶在白蜡发芽之前一定把活干完。儿媳董晓丽也天天陪着婆婆下坡,修理白蜡的活她不会干,她只能打个帮手,捡拾修理下来的枝叉。就是这活董晓丽也是干得认真仔细,她把枝杈一根根码好,然后用草绳子一捆捆绑扎结实接着运到船上。

这天娘几个正在忙活,突然听到壕沟里传来有人撑船的声音。李昌云停下手中的镰刀走到沟沿边伸头一看,发现撑船人是儿子陈清水,她吃惊不小。心想,儿子找到找到这里一定有要紧事,不然他不会撑船来白蜡园子。

李昌云问儿子:“骡子,你来这里干嘛?出什么事了?”

陈清水笑笑说:“哪有什么事。我好长时间没回家了,这两天镇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便凑空来家里看看。谁知来到家一看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听邻居大嫂说你们娘几个都下坡修理白蜡去了,我便借了一只小船找到这里来了。”

“奥,是这样,吓了我一跳!”李昌云说。

董晓丽看看丈夫,脸微微一红没有说什么。

陈清水看着妻子问:“你也跟来了?见过这种活吗?”

“没有,我们那里没有白蜡,没谁干这活。”

陈清水说:“往后这活年年得干,你也学着点,以后就不用找人了。”

“这活不好学,我跟着来了好几天了也没看出门道。咱妈不告诉我其中的道道,她说这活以后用不着我干,不用学。”

陈清水说:“也是,这活从来没有妇女干过,咱妈是先例,是创纪录的人。其实这些白蜡园子以前大多都是地主家的,每年开春都有专门的一班人干这活,这些人都是行家,懂得里面的学问。只是现在白蜡园子分给了穷人,这才有人学着自己干。”说到这里他转向李昌云问,“妈,你啥时学会的修理白蜡?干得还有模有样的。”说到这里他向妈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说,“我妈就是不一般!”

“别贫嘴了,哪有什么不一般?就这点活,咱也不能动不动就找人帮忙,自己能干就糊弄着干,找人也不易,人家都有事,耽误人家也不好。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不干了,回家!”

陈清水说:“妈,不忙,活还没干完,你老接着干,我去干我的老本行去。我来时看到沟里有不少鱼虾乌螺,我去摸两条壕沟,说不定会有不小的收获,回家我们就有好菜吃了。”说完他招呼妻子董晓丽,“走,帮我撑船去。”

董晓丽听了高兴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有假?干这活在以前是经常的,只是这几年不在家,今天好好过把摸鱼的瘾。”

说完两人上了小船,陈清水脱下上衣盖在脊背上,然后趴在船头上伸胳膊下水开始忙活起来。

还真别说,行家就是行家,不多会陈清水便抓上来六七条草鱼,还有一条一斤多的红鲤鱼。摸到沟头上,陈清水突然看到水底有一团黑泥,他坐起身来手指着黑印对董晓丽说:“你看到了吗?这团黑泥里有宝贝?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猜不到,你说是什么?”董晓丽问。

“那是一只老鳖,至少有二斤重。”陈清水说。

“我不信,你那么肯定?”董晓丽说。

“不信你看。”陈清水说完重新趴到船头上,然后轻轻把手伸到黑泥下面。果不其然,一只足有二斤重的甲鱼被陈清水扣住提上船来。

董晓丽惊得睁大了眼睛,她看着陈清水伸出了大拇指夸奖说:“你真行,怪不得自吹行家,还真是!”

陈清水挤了挤眼睛,说:“佩服吧?这回知道我行了吧?行家就是行家,不是吹的。走,换一条沟,再摸一会儿就回家。”

陈清水又摸了一条沟,这一次收获可真不少。各种鱼类摸了足有五六斤,乌螺也有两大碗。两人高兴得了不得。陈清水洗了洗手,然后穿好衣服叫上母亲与小妹花花欢欢喜喜回到家中。(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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