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聊斋诗译之一八七

临淄儒生徐继长，家住城东磨房庄。

业儒未成充胥吏，偶适姻家醉夕阳。

道出楼阁繁丽处，见叟当户渴思浆。

叟起邀入升堂饮，饮已叟留待天亮。

徐亦疲殆乐遵请，叟命家人奉客觞。

即谓老夫有幼女，欲充侍妾莫推让。

徐生踧踖不知对，叟即传语令梳妆。

顷之峨冠四五辈，炫妆绝俗女亮相。

徐魂眩乱欲速寝，酒过三巡入新房。

问名萧七不复疑，款昵备至啜芬芳。

女曰汝妻甚平善，归除一舍再商量。

加臂于身奄忽寐，醒来怀中空又凉。

松阴翳晓天色明，身籍尺许厚黍穰。

骇归告妻且除馆，日暮启门见华妆。

女见二人急起迎，夫妻大愕继彷徨。

女子掩口局局笑，参拜恭谨呼大娘。

妻乃治具为合欢，早起操作进厨房。

一日谓徐诸姊来，徐虑仓卒未搭腔。

女曰诸姊自具馔，但烦大娘烹饪忙。

黄昏六七女郎至，围坐并饮喧笑嚷。

斗挂屋角欢然去，入视案上杯盘光。

少间女还夺器涤，妻曰明日另邀饷。

逾日使女复召客，客至恣意饮啖香。

惟留四簋不加箸，问之群笑留厨娘。

座间一女十八九，素鞋缟裳夫新丧。

女呼六姊态妖艳，辄以谐语嘲继长。

迨行酒令徐监酒，六姊频犯频罚觞。

酡然径醉体娇懒，荏弱难持无何亡。

徐烛而觅睡帏中，近接其吻齿留香。

手探私处心旌摇，席中纷纷唤徐郎。

急理其衣见绫巾，窃之而出迨夜央。

众客离席仍未醒，七姐摇之呵欠长。

拳拳怀念不释心，欲展遗巾觅之亡。

执灯细照皆乌有，若有所失意惆怅。

女笑巾子已将去，徐惊实告说怀想。

女曰与君无宿分，缘止于此莫奢望。

六姊前身曲巷女，君为士人见难忘。

两亲所阻志不遂，感疾病危寄愁肠。

一扪肌肤死无憾，彼以冗羁未遽往。

过夕而至病者殒，一扪之缘君已尝。

设筵再招渠不至，徐疑女妒女感伤。

八年之好行将别，请君随我试探访。

徐喜从之女握手，飘若履虚野茫茫。

顷刻至家一如初，黄砖广堂门户敞。

叟媪并出张筵迎，即唤六姊见徐郎。

久之不出女入请，俯首简默不似往。

叟媪辞去女埋怨，六姊微晒徐轻狂。

女执残卮使交杯，少时室中只剩两。

徐起相逼六姊拒，牵衣长跽色渐朗。

相携入室才缓带，忽闻喊嘶射火光。

六姊大惊祸事临，惊魂未定渠已亡。

怅然少坐屋宇失，猎者十余鹰嘴张。

惊问何人夜伏此，因告迷途徐继长。

适逐一狐答未见，细认其处于氏圹。

怏怏而归梦不醒，尤冀七姊复来访。

夕卜灯花晨占鹊，杳无消息怨夜长。

（故事系董玉玹口述）

（原文1787字，译诗906字，2024.10.5.16：23.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