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居于墓—读钱钟书《管锥编》三九三、2023-10-18

      《太平广记  卷三八九  丁姬》则，言王莽毁坏丁姬之墓时，有天火，有燕子衔泥投墓之说。检360百科，丁姬为定陶恭王刘康之妾，汉哀帝刘欣生母。汉哀帝去世，王莽执政，以太皇太后名义下诏免丁、傅两家官爵，并贬谪傅太后和丁姬的称号。元始五年(公元5年)，王莽上奏傅太后、丁姬不遵臣妾之道，墓葬等级不合礼制，便按礼改葬。后又将棺中珠玉之衣除去，把丁姬葬到刘康其他姬妾的墓地上。后世以王莽篡汉，不齿其所为，以此则传说为丁姬志哀也。2010年山东菏泽定陶发现丁姬之墓，称谓“定陶灵圣湖古墓”，发掘后发现一套完整之“黄肠题凑”。有研究说明，此墓是由是时西安汉家陵园迁移至山东。

        栾保群先生《扪虱谈鬼录  黄泉无旅店》则，以为吾国传统观念中，死去的灵魂依附于尸骨，若尸骨在墓中，则亡魂亦住在墓中。坟墓在乡梓，祖先之魂灵虽与子孙阴阳相隔，但是所居颇近。如是，则无论是享受祭祀还是保佑子孙，方便得很。此为古书之万里寻亲之骨殖之子孙，皆以为孝子之原因也。举例干宝《搜神记》紫玉之故事，韩重哭祭于紫玉之墓，方有紫玉“忽魂出冢旁”，邀请韩重入墓，“与之饮宴，三日三夜，尽夫妻之礼”。如是，此墓不仅为亡魂所居，就是生人（生魂）亦可居也。是则王莽掘丁姬——当为丁太后之墓者，为强行拆迁也。

        是则言及丁太后墓被毁之时，有天火焚墓陪葬品，或是丁太后筑墓时，为防止盗墓，中置有红磷类易燃物，封闭空间无氧，一旦掘开，与氧气接触，即可生火。至于以燕衔泥者，或与《牛郎织女》故事相类似。南北朝任昉的《述异记》有：“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妻，自此即废织紝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有言此为最早之女牛之记载。是则钱先生言源于《水经注》，亦为南北朝故事，可征彼时此传说之流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