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短篇小说青春时光

我死了,而我的男朋友正在到处找我

2019-01-15  本文已影响95人  下大雨_
许山川    宋意

1、

我死了,而我的男朋友正在到处找我。

我死之前那天夜晚我们还在吵架,为了一件很小的事情。他做饭我打下手给剥蒜,他催我,你快点啊,锅都热了。我没说话,然后他开始吼我,你不是吧,就剥个蒜这么慢?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放下手里的蒜进房去了。

那顿饭我们吃的没有声音,直到各自上床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同居的情侣总会慢慢发现,能让两个人吵起来的不是什么三观上的大事,而就是剥蒜这样的小事。

我们各占床的一边,背朝对方。不一会他那边呼呼大睡,鼾声渐起。而我翻来覆去,委屈愤懑。

我跟他住到一起之后养成的最可怕的习惯就是,不靠着他挨着他就很难睡着。而每一个吵架的夜晚他总是能像无事发生一样安然入睡,堵着气不挨着他的我就要被失眠折磨。凭着这一点,我总觉得是我爱他比较多。

这样的冷战通常24小时后就能被双方消化干净,下班回家彼此见到面就会不记得昨天为什么吵起来然后自然地和好。但这次却不一样,因为24小时后,我没能回到家。

那天晚上我们跟乙方有个饭局,席间我喝了一小瓶啤酒。我酒量差,一瓶就开始上脸发晕。

吃完之后我叫了辆网约车,进到后座给司机报完地址之后就靠在车窗上闭眼休息。司机开错路好久了我都没发现,等到我迷糊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完全陌生的荒野景致。

我问司机这是哪,他从后视镜里看过来,不阴不阳地说了句,“醒了啊?”

我才意识到这是辆危险的车,然而已经太晚了。

他没给我拿起手机报警的时间,迅速停车爬到后座。我酒醒了大半却仍旧没什么气力,裤子很快被拉开。

我开始哭,大声求饶,又不断反抗。他动手打我,连着扇巴掌,另一只手开始摸我。被清晰地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我突然生出力量,开始用脚拼命顶他下方。

可能是这个举动激怒了他,又或者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总之他突然从背后拿出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刺入我腹部,并且很快拔出又再连捅好几刀。

他依旧是那个不阴不阳的表情,似笑非笑,大概是个惯犯。血开始不断流出,我感受到剧痛和漫无边际的恐惧,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还要一边被糟蹋着等待死亡。

他兴奋地在我身上动作,我稍有反抗就会有更多刀插入我身上更多部位。

临死前在想些什么,我好像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想不清楚。在意识就要全部消失以前,我突然想到,昨天要是给许山川剥了那颗蒜就好了,不然他以后想起我来发现关于我的最后一件事是他因为我没剥好蒜而骂我,那他该有多难过啊。

以前活着的时候从来不会去想要是死了会怎么样,现在真的死了,却离奇地以一种虚无缥缈的形式存在人间。能穿过万物,万物感受不到我,大概是成了只鬼。

当我以鬼的身份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找许山川。但是他不在家,也不在公司。我游荡很久,最后发现他蹲在警察局门口。

可怜的许山川,胡子拉碴,脸色发青,迷茫无措的样子就像等不到妈妈的五岁小孩。

警察出来跟他说,“已经在联系网约车公司了,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你等在这也没用啊,回家吧。”

许山川眼眶发红,小声说了句,“她不在,那不是家。”

我飘过去靠在他身边,我说,我在啊,但是他听不见。

2、

警察在我出事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六点找到了我的尸体,许山川赶到那片荒地看到千疮百孔的我之后,僵在原地不敢动。缓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敢靠近看我最后一眼。

然后我看到了他的眼泪,在一起五年,恋爱三年,同居两年,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哭。

他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连成串从他眼睛里滑落。他看起来那么冷静,警察问什么他都能马上回答,但眼泪像打开的水龙头一直关不上。

警察都不忍心,说,“要不你先回去,之后再问吧。”许山川声音都没变,“你问你问,现在就问。”

许山川哭了很久,他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回家的公交车上所有人看着他,他目不斜视,找了个位置坐下,接着哭。

回到家之后,他还是哭,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我都怀疑他泪腺的开关坏掉了,他要这么一直哭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过了几分钟,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迅速起身出门了。我好奇地跟着,发现他去了菜市场。我以为他这么快就能开始做饭,然后却发现,他只买了蒜。

再次回到家之后,他开始蹲在厨房地上剥蒜,一颗一颗剥的极其认真,剥好的整整齐齐摆放在台面上。

我想他是在内疚。

接着他又哭起来,这一次终于是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我的名字,“宋意,宋意。”除此之外,他说不出别的话来。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问过他,要是跟我分手了会不会很快找下家。

那时候还是热恋期,他爱我得很,回答道,“不会。”随即又补了句酸酸的诗,“除却巫山不是云。”

现在我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他,倒是很希望他身边能很快有个别人,但不许确定关系,只许陪着他。许山川这么悲天动地的哭,哭的好似心肺都空了,身边没人递纸巾擦眼泪,我看着心疼。

3、

夜晚我还是挨着他睡觉,可惜我已经不需要睡眠了,没想到许山川也变得不需要。他躺下后,手机也不玩,一直睁着眼,望着眼前虚空。

我从背后抱他,拍他的背,想哄他入睡,但他感受不到我。人鬼如今殊途,我们就算是想着对方,也不算相爱了吧。

过了好久,他眼睛睁睁闭闭还是没睡着。忽然,他翻了个身,挪到我平常睡觉的那边,然后再卷起大团被子,揽在怀中。

我跟他已经很久没有抱着入睡了。同居的前一年还会这样,枕到他手臂麻掉也不肯拿走。后来就总吵架,一吵架就背对对方。

但很奇怪,我现在能想起我们吵过很多架,但都记不得吵架的内容。不知道是成了鬼,记性差了,还是那些事原本就不值得记忆。

总之渐渐地再也不抱着睡,似乎完全不觉得有这样的必要。而现在,他只能抱着被子。

他终于睡着了,又一直在做梦,眼珠子转个不停,眉头皱着,面容哀伤。

我想进入到他梦里,但很尴尬的是,我并没有这种特异功能。

于是,我只能挨在他身边,看他抱着被子难过成一团,无能为力。

4、

第二天,他开始休年假。

以往每年我们两个都用年假出国旅游一趟,去过的地方都是亚洲或者东南亚,前阵子还在商量今年冲出亚洲去往欧洲吧,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许山川坐到电脑面前,点开了机票购买页面,但发现他输入的目的地之后,我突然感觉很难过。

他买的,是回我老家的票。

可能因为死之前太挂念不该跟许山川吵架,后来又就着一缕魂魄一直黏在他旁边,一时之间竟没想起来爸妈也失去了我这个女儿。

我工作的城市与老家很远,一年仅春节见上一次。去年我把他们二老接来我工作的地方旅游,他们因此见过许山川。

其实在那之前,我一直想带许山川回老家看看,主要不是为了见爸妈,而是想带他走入我过去的生命。

可他一直不愿意,因为回老家不见我父母说不过去,而他在这点上非常传统,除非他真的认定要娶我了,否则不想正式登门拜访。

在一起五年,没能让他认定娶我这件事,现在人没了,我忽然很想问问,他到底还想娶我吗?

买完机票,他开始找人准备给我火化。这两天我看见他给各种人打电话商量处理我的事情,累得背都矮下去了几分。

他本不用这么早接触这一切,可这偌大一个城市,我只有他。只能说,算他倒霉吧。

抱着我骨灰盒的时候,许山川显得很麻木,他不再哭了,灰白一张脸毫无情绪。只有我看到他用力抱着的手指在轻微地弯曲,他很痛苦。

任何灾难没发生以前都会觉得离自己很远,新闻里时不时爆出网约车不安全的事,可也不会记得在包里放些防身的工具。身边时常上演一个个有关错过的故事,叫人们珍惜眼前人,但相处着的两人总还是不会记得。没有人能学会珍惜,除非他真的失去了。

许山川抚摸着冰凉的骨灰盒,一遍又一遍。

5、

在我去世的第四天,许山川带着装在盒子里的我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这个小城人口不足百万,城东走到城西只要两个小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化。

有变化的只有我爸我妈,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弯下去的腰,再也直不起。他们带着通红的双眼接过骨灰盒,想张嘴说点什么,老半天只叹出气来。

晚上他们二老做了一整桌我爱吃的菜,三个人却不怎么动筷。我倒是很想吃,可我拿不起筷子。若我真的能塞进嘴里,怕是也尝不出味道。要说遗憾的事,没能在死前吃到爸妈做的饭,一定算头等。

饭桌上沉默而哀伤,大概他们三个第一次觉得吃饭是这么艰难的事情。后来还是我妈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哭了起来。

“她上次还在电话里说想吃我亲手做的辣椒酱,我怎么当时没给她做一瓶寄过去……”

她一哭,我爸紧随其后。

“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说要跟我一起弄那个什么自拍,我说我不搞那些……唉,现在家里的合照只有她小时候的了,这以后怎么办?”

随即,许山川也不甘落后。

“我最过分,我跟她前一个晚上还在吵架,我怪她剥蒜太慢了,这有什么好怪的,你说这有什么好吵的,还整个晚上没说话,我……我哪里会知道那就是最后一个晚上?”

他们边说边哭,还喝起酒来。每个人都说了很多,每个人也都没认真听其他人在说什么。他们谈论我的方式让我感觉幸福,只是可惜我这个话题人物,只能当个局外鬼。

晚上许山川躺在我睡过十多年的床上,枕头还是小时候那种长条老式的。他将枕头斜放,头只沾到最后那一小截,其他部分抱在怀里,像个可爱的老头。

或许是我的老家让他心安,也或许是酒精的缘故,他很快睡着了。

之后的两天,许山川去了很多我以前去的地方,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可外人看来他形单影只。他自己应该也觉得很孤单,一个人在我小学附近的快餐店吃午饭,落座后走到前台嘱咐不要放辣,一回身座位就被别人坐了。

他先是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呆在原地,晃过神来之后,他脸上变得十分暗淡无光。

他应该是想起我了。

我们以往去人多的店里,都是分头行动,我占座,他点单。只要他一转身,就能看到我坐着向他招手。

很奇怪,我去世前我们两个感情显得十分平淡,能因为很多小事大吵起来。而现在回忆里的每件小事却都成了恩爱的证据。

死亡大概会给回忆加上滤镜,从此他只能想得起我的好来。可这些好只会折磨的他喘不过气,所以他想起我来,一次都没有笑过。

离开老家那天,十分含蓄传统的许山川喊了我的爸妈作爸妈。

他含着眼泪吃力地朝我爸妈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也没用了……但我还是觉得要说出来,我是想娶宋意的……真的。”

我爸连连摇头,只说了一句,“没缘分。”

6、

一个星期之后,杀害我的人落网了。

审判结果也很快传出,因对方有过精神病史,不判处死刑,只无期徒刑。

舆论都在表示愤怒,而许山川平静地接受了。

网上开始有针对许山川的言论,说他冷漠或者软弱,他始终没有站出来替自己说过什么。

我大概能够理解他。

那种平静,更像是心死的麻木。

我没有对不起谁,但却死于非命。伤害我的人罪恶滔天,却不用偿命。世事不讲道理,正义到不到来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也或许是失去了力气,一并让他失去了希望。

许山川整晚整晚睡不着,白天行尸走肉般工作。公司领导让他停薪休假,但他只休了三天就又回去工作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事可做。

我每天一刻不停地跟着他,期间也做了很多努力想跟他对话,甚至想着侵入别的女生大脑,换个身体重新跟他在一起,都没有成功。

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许山川不哭也不说话,但他在想办法弄安眠药。他打电话给学医的高中同学,对方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愿意去,他不想跟任何人谈论我的事。

后来他通过网上一些不见光的手段弄到了药,终于能闭上眼睛睡觉,但身体的某一环节出了差错,让他开始经常干呕。

我看他跪趴在马桶上不断发出声嘶力竭地喊声,那种帮不到他的无奈和心痛让我像是再死了一次。

明明他活着,却不成人样。

7、

几个月过去,许山川突然对PS感起兴趣来,他从省图借来了书,也在网上下载了很多课程。据我所知,文科生的他一向是对电脑软件之类的事避而远之,不知为何转了性。

电脑上安装好Photoshop,他点开软件的那一刻,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光彩。然后他笨拙地按照教程,一点一点从零开始。

下班回来,他就规规矩矩坐到电脑前开始学,困到睁不开眼了就上床睡,一夜好眠。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使他好好生活的灵丹妙药竟然是PS,身为鬼的我都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

而从他分别点开一张我的照片和他的照片之后,我似乎渐渐明白了过来。

他想合成我们两个的照片。

我没有办法哭,但却在那一刻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虽然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但只有我一个人对拍照感兴趣,他很少配合我拍合照,为此也吵过不少架。

我看见他十分手残地抠出我偷拍的他,移到我的单人照里。其实非常违和,他P的很丑,但他笑得很开心。这是发生了我的事之后,他第一次真的笑出来。

他越来越痴迷于这件事,也做得越来越好,我们的合照多了起来。但同时我也发现,这件事越来越难让他开心,很多时候,他看着那些合照,脸上是落寞的神情。

像是找到了窍门,他做了很多能维持他正常生活的事。比如把我们的聊天背景、头像都换成情侣的,把我给他录的起床铃声一并改成了来电铃声,还在朋友圈发了他P的照片秀恩爱。

全都是我生前希望他做,而他没有做的。

有好几次,他还是哭了出来,哭声凄冽,捂着心口,痛不可当。

他一定是在自责,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以前没能为我做了?

我好想告诉他,没关系啊,我现在都看到了,我很开心。

但我怎么说,他都听不见。

8、

一转眼,由夏入冬。

11月23日,这天是我的生日。

许山川没忘记这天,我看见他起床收拾打扮自己了,然后还很有心地找出了我生前爱穿的套装,用除毛器仔细粘走灰尘,整齐摆放在床上。

接着他出门预订了我爱吃的蛋糕,下午他一个人买了两张电影票和一大桶爆米花去看电影,挑了个喜剧片,他从头到尾都没笑。不过我觉得没哭,就已经是胜利了。

晚上他回到家里,颇有仪式感地将那套衣服和做好的蛋糕摆放在桌上我平常坐的位置前,但这一幕显得诡异又心酸。接着他把电脑拿到桌上,又打开了PS。

从他在网上搜索素材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看见他费了好一番心思,终于找到与我们身材相似的穿白衬衣的男女上半身,又是一阵查找,确定了我和他的正面头像,接着他开始进行“换头术”,让我和他穿上白衬衣。

最后一步,将我们后面的背景变成鲜亮的红色。

他P了一张我和他的结婚照。

不是漂亮唯美的婚纱照,是端端正正的结婚照。

他技术已经非常好,这张结婚照看起来完全跟真的一样,我们笑得甜蜜又得体。或许他学PS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张照片。

我感到一阵心痛,虽然我早就没有心了,可却痛过任何一次活着的时候。

许山川把P好的照片打印了出来,握在手里看了很久。

我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他刚爱上我时的深情。

我们是同一个大学的校友,通过朋友的朋友认识。从见了第一面就是有好感的,但他很快要去国外交换一年,我们因此暧昧着,却谁也没说要在一起。

后来他去了国外,我们隔着时差视频,他跟我说许多话,就是不说在一起。有一次我生气了,终于问他,“我们算什么关系啊?”

许山川不是浪漫的人,也不愿意做张扬的事,但我知道他有把我放在心上。隔着屏幕,都能看见他红的透亮的脸,好半天,吱唔出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

之前就说过的,他偶尔会说一些酸酸的诗,倒不是精通或者卖弄,只是他觉得诗歌太厉害了,短短几字胜却千言万语,传情达意非常合适。

不知道是嫌后半句太俗,还是他太害羞实在说不出口那半句。但我已经听懂了。就像他懂得我从未开口谈过与他的婚事,但他选择在这天P了这张照片。

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我的脸,很晚的时候,他对着照片又轻声念了句诗。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我从背后环住他,我知道,这已算不得一个拥抱。

这一切,这一切,都太残忍。

9、

又是几月过去,许山川慢慢地步入正常,不会再频繁发呆,然后忽地红了眼眶。

他还年轻,时日尚长,总会好起来的。

我留在人间已不知道多久,反正过了七七四十九,也多于九九八十一,我不知道我还可以这样飘多久。

若是一直这样飘着,以后许山川有了新的女友,甚至有了妻儿,那痛苦的只有我吧。

回老家守着爸妈,似乎也不是我的归属。

做人时迷茫,现在成了鬼亦头痛何去何从。保留着思想和记忆,又没有任何超能力,死是不能再死一次了,那我到底还能怎么办?

正当我这么想着,一个身穿黑衣,面目模糊,五官不辨的人出现了。

他开口说话,嘴巴位置的那一团气忽上忽下,“宋意,现在你可以随我进入到下一世了。”

“什么鬼?”我吓得躲出老远。

“我不是鬼,你也不是鬼,我来自生死能量局,掌管世间能量转换,你可以叫我能量官。而你是一团暂时没有肉体寄存的能量。”他一字一句解释道。

“什么叫能量转换?”我问他。

“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都不过是能量的转换。一般人正常死亡,转换过程非常短暂,会直接进入到下一世。枉死之人能量巨大,能逗留许久。而害他人枉死之人,将永远是一团能量,无法再进行寄存转换。”

我试着按他的话理解了一下,“所以,当我开始思考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时,你就出现了?你现在是准备带我走?”

他点了点头,“但你的能量依旧非常强大,活着的人中有对你有深深执念的,这样也会进行一部分的能量转换。我可以帮助你进入到那个人的脑中,你们可以在梦中见最后一次。”

我马上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狠狠将他抱住,但很快发现,我们两团能量,更加无法拥抱……

“他醒了之后,你会再次见到我,到时候我会带你进入下一世。”说完他抬起手,围着我绕了两圈,大概是做某种标记。

最后,他问我,“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我:“你能不能,把我打扮的漂亮点进入到他梦里啊?我现在死了这么久,我都不确定在他梦里是穿的什么衣服,化没化妆……唉?人呢?……别走啊?这个很重要的啊……”

10、

晚上八点十分,许山川穿着T恤,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宋意,你过来帮帮忙好吗,帮我剥蒜!”他朝房间里喊道。

我走了出去,站到他旁边,拿起一颗蒜,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剥了。他却突然回过身来,一把将我抱住。

“你来了,你真的来了!”许山川紧紧搂住我,“你慢慢剥,剥不好也没关系,我再也不会怪你,我再也不会跟你吵架!”

我回抱住他,虽然是梦,却有真实的触感。我一阵心酸,眼泪滑落,“我来了,我就在这。”

他放开我,仔仔细细看我,手抚上我的脸,“之前你都不肯来,我喊过你好多次,你要么不出现,要么远远看着我,不肯靠近,你恨我。”他委屈地哭起来。

“没有这回事,我从不恨你,我看到你弄了我们的结婚照,我很爱你,非常爱你。”我亲了亲他的脸,抹去他的眼泪,但他越哭越多。

“你看到了?真的?”他非常激动,哭的停不下来。

我用力点头,将他拉到房间的床上坐下,叫他不要再哭了,“你以前从不哭的。”

他摇头,“以前也哭,只是不在你面前哭。”

“什么时候?”

“我在国外读书,太想你了会哭,跟你吵架,担心你真的跟我分手也会哭。”

原来我们曾是这样相爱,谁爱谁都不少一分,只是日子流水,让人健忘,“那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哭了,你好好生活,我也是。”

他却无法平静,“我太想你了,宋意,没有你的日子一天变得比四十八小时还长,我好难过。”

许山川向来含蓄,表白时也只有诗歌一句。他也不喜欢通过一些虚拟头像、社交动态的发布来证明自己的爱意,大多数时候,他沉默着。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直白表达需要我,如此动人,但我却没有办法继续陪在他身边。

死别才是恋人间最大的阻碍,活着能分开的都不过是不够相爱。

我哄了很久,他才渐渐不哭,我们又回到厨房重新把饭做完。

说来好笑,以往做饭问题都常使我们吵架,不是我蒜剥的慢了就是他盐放的重了,再小的事都能吵的起来。

这次是绝不再吵了,甚至从没这样和谐过。他极有耐心,手把手教我,认认真真,想做出最好的一顿。

吃晚餐时,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好几次菜没夹进碗里,我一颗心酸酸涨涨,泡发得厉害。

“以前都没梦见过我吗?”

“不是的,常梦见,但不像今晚这么真实,以前你都离我很远,或者看不清脸。我总怕你不想见我。”他低下头去,委屈至极。

“我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以后不要再自责,你活着过得不好,我死了也不会好。”我坐到他身边,抬起他的脸,轻轻吻上去。

之后他主动说起要跟我一起自拍,他在我死后装了很多美颜软件,但举起手机时仍旧是那么个直男视角,仰着脸,鼻孔都大了几分。

拍完他又给照片加很多小表情,猫脸狗头之类的,其实是早过时了,但他玩得很开心。

我不忍心提醒他,这只是个梦啊,这些照片都会消失的。

最后又一起躺到床上,他抱着我,面对面,一直絮絮叨叨有说不完的话。

“在梦里还要躺着睡觉,奇不奇怪?”我问他。

“不奇怪,我最想做的事不过就是跟你一起睡觉。”他凑上来亲我。

我笑了笑,“没有别的事了吗?”

“还有生孩子。”

“还有吗?”

“还有在一起一辈子。”

眼泪争先恐后从我眼睛里跑出来。

“山川,这辈子我们没有缘分了,我的路只到这里,而你还有很长的路,你要记得好好吃三餐,记得快乐。”

许山川擦掉我的眼泪,还是那句话,“太难了。”

“我知道的,但你总会好的。”

“我也知道,我总会好的。以后我会跟别人在一起,会有自己的小孩,也会去很多地方。所有人都那么跟我说,只是……”他看着我,眼里的深情让我溺毙。

“只是,我希望陪我做那些事情的人,是你。”

很久以前,我看过一部外国电影。

一个男生非常喜欢自己朋友的女朋友,他只能忍着不说,还要假装自己讨厌那个女生,可又在背后默默地替他们做了许多事情,甚至策划了整个婚礼,准备了无数惊喜,只为了让她开心。

后来,女生洞察了男生的爱意,已为人妻的她虽然感动,但只能轻轻报以一吻,再无其他。

做了那么多事的男生啊,明明那么爱她,但不能拥有她,只能得到圣诞夜的一个吻。

可是他说,“Enough.”

你知道吗,我也想说——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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