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1.
何周周最近交了男朋友,是一个叫徐垚的小男生。
照片发到我手机上的时候,我对她说:“你就不要再祸害纯情小男生了。”
她发了一连串的“滚”回复我,算是表明了她坚持到底的态度。
何周周有三个弟弟,都是亲生的。年龄最大的差八岁,是名副其实的弟控。
所以在恋爱的时候,都是姐弟恋。她自愿承担着爱情里的一切浪漫费用,用姐姐般的爱温暖着每一个男孩。
尽管如此,她还是被甩了。一大把年纪,失恋了还是会哭会闹。
我不止一次地端正过她爱情的态度,你要找的是能够保护你能担得起责任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事事还都要你去处理的弟弟。她每次都擦着鼻涕说知道了知道了。眼里那种诚恳,让人不忍再责备。
可遇到爱情的时候,还是会不管不顾地在一起,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好了伤疤忘了疼。
何周周,你真应该去做演员呢,趴在我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伤感转头就忘。
我和她认识十年,一起经历了题海战术,高考独木桥,一起爬墙逃课上网,当然也有因为琐事吵得厉害到扬言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可终究,还是希望对方能好好的。
2.
徐垚长了一张娃娃脸,比何周周小五岁。
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徐垚还要比何周周高出一个头,看起来也算是郎才女貌。
系里的迎新晚会拉了周周的公司做赞助,那时她刚刚毕业三个月,因着原来在外联部任职的关系,被学弟学妹请求支援,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搞定抠门上司,得到了赞助名额。
她以赞助公司代表的身份被邀请参加晚会,坐在第三排,正是最好的观赏角度。
徐垚在晚会下半场的时候出场,穿板鞋,牛仔裤,白衬衣,拿着话筒唱了一首《十年》。
何周周就是在那个时候,动心的。
节目单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死死盯着徐垚的名字,眼睛里那种想据为己有的光芒似乎能照亮整个礼堂。
后来一有机会休息的时候,她就跑回学校,制造各种偶遇机会。
徐垚大一,刚接触大学,人长的帅,歌唱的好,成为学姐的首席目标,每天饭约忙不过来。
周周开始给他写信,一天一封的寄到宿舍,写的都是防学姐三十六计,但从来不留寄件地址。
3.
何周周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准备的,一战到底,不成不归。
其它姑娘忙着和本尊约会时,她就搞定了徐垚的三个室友,他们心安理得不动声色地透露着徐垚的日程,跟周周组成了铁血联盟。
原本徐垚也会是踏实本分的学生,如果没有遇到这群疯狂的姑娘。
他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应付姑娘们的嘘寒问暖,勾心斗角。这并非他本意,而是不知如何拒绝。这些有资历,有能力的女人,他躲不了更惹不了。
这和他理想中的大学相差甚远。有时候半夜失眠了,他也会想起那些打着手电筒刷习题的日子,偶尔也会有值不值得的疑问。
但,也还是有温暖的。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漂亮信封躺在他枕头边,开始他会有疑问,问室友是谁送的,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让他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每次拆开都是惊喜,信里教他“防狼三十六计”,说什么“大二姑娘尚知足,大三学姐猛于虎,想要解脱怎么办,厨神周周来解渡。”
他曾一度以为这个周周是送外卖的。因为几乎每一封信里都写到了食物。
追一个小男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铺路。他正在经历的生活,是她亲身走过了的路。她把路上的坎坷雷区一个个指出来给他看,教他安全度过迷茫期。
最后一封信周周写了邀约“3号食堂,8号位子,你能来见我一面吗?”
徐垚带着好奇和些微的感动赴约了。
4.
何周周穿了粉色的裙子,画了淡妆,面前摆了一本英文原版的《追风筝的人》。
徐垚到的时候,她正把书翻到52页,眼前映入一句话,她突然就想到了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
他环顾一下四周,带着好奇坐下来,说:“你是周周?”
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少女的喜悦,说:“乖,叫周周姐。”
徐垚瞬间就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后来他说,那时候你那副霸道老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没有抢到食物的草泥马。无数个黑点在周周头顶上方飘过。
周周点了奶茶和抹茶蛋糕,徐垚只要了一杯白水。她看男孩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怎么,一会儿还有约啊?”
他轻声地说:“没有,昨天吃过敏了,胃不太舒服。”
何周周瞬间软下来,说不是告诉你了吗,防火防盗防学姐,拒背拒抱拒吃饭。
徐垚突然觉得心跳停了一拍,这姑娘太可爱了,有种捍卫自己领土的感觉。
当然,知道长着娃娃脸的周周比自己大五岁时,徐垚的内心是崩溃的,惊的嘴都合不上了。
周周把他的下巴合上说:“早跟你说过了,要叫姐。”
即便有年龄差,周周还是把他牢牢地攥在手里了。
当然,得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主权,闲人勿扰。
5.
我很久没有见过周周这样开心的样子了,仿佛她身边的风都是爱情的味道。
可风向不久就变了,周周说请我吃饭,我到了才发现她点了一桌子酒。
无奈地放下包,肯定要陪她一醉方休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担任过保姆加保镖的角色。
她抬头说:“来啦,咱喝点呗。”
我笑着说:“喝呗。”
“我这次不是失恋,是成人之美。”说着打开一瓶香槟,有汽泡充出来,溢了周周满手。
还是不由分说地就见了瓶底。
周周说她有一个不是太熟的朋友,叫闪闪,在她喝醉的时候从一帮男人堆里把她捞出来,那时候,差一点,她就以死明志了。
闪闪有一个喜欢了八年的男生,她不温柔,也不漂亮,男孩很青涩的样子,喜欢不敢说出口,爱也不敢表达,像根木头。她千方百计地想要改变,却无疾而终。
周周只问了一句,那你还爱他吗。
当然爱,姑娘毫不犹豫地开口。
“好,交给我,我这人从来不欠别人人情。”于是周周开始了她的新爱情。
她说:“我教给他怎样给女生制造惊喜,告诉他要买什么样的礼物,传授他一切讨好女生的小技巧,让他变得优秀,温柔,体贴,却抛弃了他。”
开始的时候我会为徐垚担忧,这对他很不公平。
可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对错,真真假假,谁爱谁,谁不爱谁,大抵都是命数和轮回吧。
周周已经微醺,讲起话来没头没尾的,有时候是自责,有时候是欣慰。
我坐在高脚凳上,放下酒杯,静静地看着她。头顶的光打在她脸上,苍白憔悴,有种莫明的悲伤哀愁。
十年了,她还是不懂得如何让自己幸福快乐,一路颠簸,酒肉穿肠,若风拂过。
喝完酒,还做我原来的周周吧,那个嚣张义气,骄纵专横,好久不见的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