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17：172
早晨起来，群发现自己视物模糊。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暂时性的看不清楚，毕竟白天电脑用得多，晚上还常常手机看到12点，六个小时的睡眠，眼睛估计是不够恢复的。
她长叹一声，庆幸自己还是非常年轻，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弥补过来。 她到厕所用热水洗了把脸，她记得在网上看过，眼睛喜欢热，这样的话，能够加快疲劳的眼肌恢复。
洗完脸之后，她发现模糊的感觉有些消失了，但是眼睛中间的一块还还是有些看不清楚，使劲揉了一下，注意到其实看不清楚的就是视野中间的一小块长方形，只有这一块是模糊的，其它的地方和原来一样。她试着转转头，发现这个边缘锐利的小长方块和她的头一起运动，就像浮在眼前的一个窗口。
她努力地想看窗里面的东西，但里面像是有浓雾一样，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有些害怕，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是个脑外科的医生，平常快人快语，但听了这个消息之后，足足半分钟没说话。然后，她听见妈妈长出了一口气：“到医院来，做个CT。”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妈妈手里的CT片，上面有九张图，自己的大脑在上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装着豆腐脑的大碗。妈妈把CT片放在眼前的灯板上，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没事儿，啥都没有。”
“那怎么会有个方块呢？”
她在眼前比划了一下。
“什么方块？”
“灰色的，里面都是雾气，看不清楚。”
“现在还有吗？”
“有啊。”
妈妈拿出一个小手电，对着她的眼睛照了一下，说道：“没事，眼底也很正常，你是不是看电脑看多了，视网膜受刺激了？”
“不知道，平常看得也不少，也没有这种感觉啊。”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跟单位请两天假，回家静养，睡觉的时间带个眼罩，我再给你开个滴眼液，而且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A，让你注意用眼卫生，就不重视……”
妈妈说话时，嘴里就像有一架轻机枪，根本停不下来。她忍不住把耳朵堵了起来，拿着号条跑了出去。
“别走，开药去啊！”背后妈妈喊着。
身边摆了一堆苹果片，樱桃还有大葡萄，还有切成小条的胡萝卜，头顶上顶着黑色的眼罩，眼睛里的眼药冰凉冰凉的，就像是睁着眼在风里吹了一个钟头似的。隐形眼镜也摘了，怕有刺激，好在度数不太深，不戴眼镜也能大概看清周围的东西。她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梳子，倒不是想梳头，就是觉得没个手机，心里没着没落的。
“这样的日子还要熬两天啊，太难过了。”她打开了skype，和小峰聊着天。
“你的样子很可爱。”小峰刚下班，正坐在镜头前面吃泡面。他在另一个城市工作，离群有四五百公里，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可高铁票太贵了，舍不得经常回来。
“真的不能睁眼吗？”
“我妈说最好别看电脑，一般出这种情况都是假性的，休息两天就能好，至少也能轻一点。”
“你再给我说说，什么样来着？”
“不是跟你说了一百遍了吗？就是眼前有一个方块，灰色的，里面像是有云一样，看不清楚。”
“那看人的时候呢？”
“那块东西就会挡在视野的中间，比如说你吧，我正眼看你的时候，那个东西就会把你脸挡上一半，我得侧过头来才能看清你，要不然你就得往旁边挪一点，明白了吗？”
“真想钻到你的脑子里看一眼去。”
“滚，你要是能钻进来，不一定还想看什么呢？”
”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多着呢，你能知道多少？“
“哈哈，真喜欢这样，看着你闭着眼和我瞎聊天，以后等咱们结婚了，也这样聊好吗？”
“该死的，谁答应和你结婚的。”
群说着，闭着眼伸手去水果盘里去摸水果，摸到了一根胡萝卜条。
她一边嚼着一边说，
“我最讨厌吃胡萝卜了，觉得自己像个兔子。吃完了嘴里都是渣。”
“喝口水。”
“嗯，水杯呢？”
“在水果盘旁边。”
群伸手一摸，不留神把水杯碰到了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她不由得啊地叫了一声。
“看看你，这么不小心。”
“别大惊小怪的，亚克力的，摔不坏。”
群不得不睁开眼睛，低头去拾杯子，眼睛闭得时间长了，看东西时有些发亮。
那块东西仍然在眼前飘着，一点也没有减轻的意思。
她脑子突然一转。伸手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你不是不看了吗？”
“就一下，我想起那个东西是什么了。”
她飞快地向下刷着一个新闻APP，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个。”
她把手机对着电脑的摄像头。
“什么呀？”
“一组三维立体画，我昨天就是看这个东西看时间长了，现在眼前就是这张图。”
“看出来了吗？”
“别的都看出来了，就是这个灰的，没看出来……我把链接发给你，你看一下。”
“好的，我最会看这个东西了。”
她把链接发了过去，看着峰在屏幕那端划了几下手机，然后把脸凑近手机，没过一分钟，峰就说道：“我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图案，是三个黑灰色的阿拉伯数字，用大粗笔写的，172。”
“我再看看。” 她又把眼睛凑到手机前面。
“你还是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谁知道呢？也许看出来就好了。”
“好吧，你快点儿，把眼睛虚起来，放松，盯住一个点，把它看成两个点。”
“知道了，然后把两个点看成四个点，再把中间两个点看成一个。”她不耐烦地重复着，突然，她一声尖叫。
“怎么了？”
”我……我看出来了！“
她看到屏幕上那张图上清楚地写着172，同时，眼晴里那个灰色的图上也显示出了172。她兴奋地叫了一声，但接下来，眼前图上的数字变成了171，然后是170，169，168……数字一个个在眼前跳着，在迅速地减小。
”峰，峰……“她一次次喊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怎么了？“峰着急地问道。
“那个数字在动！” 她尖叫着。
“什么数字？哪个数字在动？”峰被群说糊涂了，他看看自己的手机。
“呀，笨……笨死了，不是你手机上的那个，是我眼前的那个……就是，就是……”她疯狂地把手在眼前挥着，同时看到那个数字已经减小到只剩下30了……
（不写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