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结婚(六)

2021-04-29  本文已影响0人  一花亦真

孙亚心带了好几个她的朋友一起回来聚餐,在家里开party。

她的朋友们都知道她老公好,于是陈格即使是“离婚”两个字在嘴边闪了又闪,当晚也无法说出口,反而习惯性的继续在她的朋友们面前图表现。

大家吵啊闹啊玩啊乐得一塌糊涂,孙亚心那天似乎非常快乐,是这大半年来最开心的一次。

席间有人问,这道菜真不错,谁做的?

孙亚心立刻举手,我老公!

大家说,行了,都看不下去了,知道你老公厉害,爱你,行了吧行了吧。

孙亚心笑着说,那是自然的呀。我老公就是棒啊!是不是陈格?

坐在席中的陈格,看着她那张雀跃的脸,内心一阵黯淡。

一个男人,他伤害一个女人,如果他是无意识的,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那倒是很容易的,但是现在把他推到她面前去做那个坏人,就不一样了。

男人是非常迷恋做“好人”的物种,怎么都不肯轻易承认自己自私的。

所以他们一般不主动跟女的提离婚分手不爱你了(甚至不愿意做选择,除非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他们提分手的路径多半是“冷暴力”,一直冷到你自己受不住了,主动提分手,他们才附和你说“好的好的”,这样还是他成全你,他还是个好人。

朋友们闹到很晚才走,孙亚心喝了一些酒,脸微微发红。

这时候天开始有一点儿小雨了,外面传来微弱的雷声。

陈格在琢磨着是趁着这个时候跟她摊牌,还是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跟她说,当然,这两者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最终他想速战速决的讲了算了。

但男人终究是男人,他们再怎么直接,也直接不过女人。

男人是对外的,是习惯了外面世界丛林秩序的经济厮杀和萧飒竞争的,他们是奸诈的,在哪怕最被动的时候,也要极力争取主动的位置。

相对来说,孙亚心没有在社会上真正混过,比较简单,更像宠物,容易七情上脸。

孙亚心窝在沙发上,陈格倒了杯红酒递给她,她接过去了,把一双腿放在他腿上摇摇晃晃的,惬意极了。

陈格并没有直接说,孙亚心,我不再爱你了。

他是反着说的,老婆,你觉得你真的有那么爱我吗?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脸皮这么厚的?

这是男性说话的一个很常见的方式。

《血色浪漫》这书里的钟跃民要跟周晓白分手,他给她写信,晓白,我们分手吧,我实在是不想耽误你。后来他把这句话划了,重写说,好吧,我说实话吧,晓白,我其实是怕你耽误我,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世上像钟跃民这么有种的男人少,大部分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说反话的。

大部男人所谓的“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们还是分开吧,我给不了你未来”这种话,他的真正含义都是“你配不上我,我对你不够满意”,很少有例外。

孙亚心当然没有这个觉悟,她意识不到陈格在套她的话,用脚踢他一下,嗔道“喜欢不喜欢你,你感觉不出来的?你傻?”

陈格摇摇头,笑着说,你啊,我才不相信你们女人讲的话。有时候失去我,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这么说,其实都是反话。

孙亚心忽然拢一拢头发,从沙发上爬起来说,陈格,我们跳一支舞吧。

陈格一怔,但还是配合了她。

她把明亮的灯关了,只剩下一盏微弱的昏黄暧昧的壁灯,在客厅里,头埋在他怀里,脚踩在他的脚上。

没有音乐,四周都很安静,两个人跳着一支舞。

不过有人觉得那是一支离别之舞,而有人觉得那支舞还能跳很久很久。

孙亚心在暧昧的灯光里显得妩媚,嘴里有微微的酒香,她牢牢的抓着他的胳膊,轻声说,陈格,你说的是对的。有一阵子,我是不爱你的。我想我是不爱你的。因为你——

陈格抱着她说,嗯?

她说,没错,我们都开玩笑说,结婚后,性生活是男人给女人的福利。但是陈格,玩笑话只是玩笑话,那不能是真的。

她对着他脖子就是一口咬下去,咬得他很疼,她说,陈格,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迷恋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个女人。

她把他的手放到她的胸,从她的毛衣里插进去,他的手冷冰冰的。

陈格的情感反应是他轻轻的揉了把她的胸,然后手悄悄的伸到她背后去了,然后从颈上爬出来了。

手松了一口气。

不,他不是跟她来亲热的,他是来跟她谈离婚的,固然有一时的怜悯和情动,也没有用。

她搂着他的脖子继续说,我知道。我知道在你的眼里,已经结婚五年的妻子,也许没有魅力了,你们男人都是三年之痒啦,五年之痒啦,七年之痒啦,反正动不动就要痒一痒,但是陈格,也有别人喜欢我的。

她当然是微微的醉了,他的心跳忽然很快,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轻捏着她的脸,说,我看看,我看看,这是哪来的小妹陀?嗯,你这么自我感觉这么好的?你都结婚这么久,还有哪个男的会喜欢你?这我可不信了。

她给他一激,就说,怎么不会?老实告诉你,我之前去学习的时候——

她去学习的时候?他心里暗自想,大概就是龚笑放了张裸照在朋友圈,他们俩为了这个事儿大吵一架的时候。

孙亚心还在说,你以为没人喜欢我的吗?我告诉你,我们学习班,另一个学校的一个男老师拼命要加我微信好不好?人家还是个帅哥,你以为啊?不要以为我是你老婆,我就失去市场了好吗?欺人太甚!哼!

陈格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引导她说,加个微信也很正常吧。你们都是同行,也许人家是想跟你切磋下教学呢?

她说,见鬼,不是好吗?当时晚上包车回酒店,他一直有悄悄的捏我的手好吗?后来他还有暗示我跟他到酒店——

她话说这里,猛然一下刹住了——

他轻声说,嗯?所以你去了吗?

她这才意识到她跟不该说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酒猛然一下醒了,从他脚下挪下她的脚,往后微微退了下,咽了下口水说: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有老公的好不好?

我跟你讲这个只是说——我只是说——这世界上也还是有别的男人喜欢我的,让你别得意,好不好?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假如我真有什么事,我还会跟你讲吗?

我有病?!

——

陈格轻声说,我没什么意思啊。我什么都没讲啊。

他的确当时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她跟那个人去了酒店是更好呢,还是没去更好?他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假如她去了,那她就跟他一样了,那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了,再也不存在任何手下留情的可能了。

但是假如她去了呢,那就说明了一件事,不仅龚笑是不可控制的,就连看似最稳定的孙亚心其实也是不可控制的。

那么,他之前的那套顽固的模板设置,所有的纠结和痛苦,那就有点荒诞和搞笑了。

孙亚心这时候发脾气说,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也不洗漱了,冲回房间,埋头睡了。

陈格很理解她的发恼,她恼恨的是她自己没脑子,说了不该说的话,故而迁怒于他。

看来事情的解决方式有变化了。

他这么想。

时来时隐天边雷。

忽明忽暗人之心。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