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万物生灵

冬天的花,皱巴巴

2017-11-30  本文已影响29人  木瓜小雅

做了一晚上关于逃亡的梦,浩浩荡荡,兵荒马乱,女生们被挤着狼狈离开,我一把拉过抑郁哭泣的好友,紧紧抱住她,不让别人强行“丢下”她。

梦境太过真切,许久没做过如此揪心的梦,因而记得完整而清晰:

众人坐着蓬蓬车,挤得如一团惊惶的蚂蚁,匆忙离开,一路担惊受怕。离开的地方,是类似大学宿舍的模样;遇到一个挨饿的小姑娘,给她分了一点食物,看她狼吞虎咽;还梦见失去,反反复复地确认,忍不住恸哭,我变成寻找爸爸的小女孩。

早上醒来想了一下,这几乎是电影《敦刻尔克》和最近看到的新闻画面,它们聚到一起,盘根错节,层层叠叠,出现在梦中。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里提到梦境是现实的“凝缩,移置,组装”,我也相信梦境是白天里真实发生过的某些映像“对号入座”,也许只是一个当时并未在意的、很快消失的片段。

之前看诺兰导演的《敦刻尔克》,忧郁沉默的法国士兵尤其让人心疼,影片看得人肝颤心颤,命运肆意蹂躏着年轻的人们,“home”是千里万里想要抵达的地方。

几年前我和朋友在岗顶的影院看过一场口碑平平的电影,《蚂蚁狂奔》。后来的时间里鲜少回想起它,最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个名字来。十万只蚂蚁狂奔,在冰冷的寒冬,不是为了回到温暖的家,而是为了出逃。这些,颇有黑色幽默的。

还能多说什么呢?看到的,转瞬即逝,想要知道真相的,它却迅速沉睡。

冬天的傍晚

回到日常,脚踏实地去面对每天的太阳,也没有多少安心。我从来都不敢妄言有“岁月静好,无惊无扰”的生活。大环境之下,人人如蝼蚁,今天中产阶级,明天可能命如草芥。三百年前,孔尚任借《桃花扇》叹:“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说好了,今天写花,那就继续写花,这个小号全部写花草植物的,植物与生活,大约有一百种可能,或者两百种。一年三百六十日,大约可看三百六十种植物都不止。缥缈人世,植物是最久远的陪伴。

下午路过河边,红红黄黄的叶子落了一地,悬铃木,白蜡,碧桃,叶子都是暖色调。萧瑟感还没露出迹象,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

自打冬天到来,路口就忽然多了很多摆小摊卖菜的老人,小青菜扎得整整齐齐,通常都是一元两元一把,偶尔也有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和皱皱巴巴的红薯,每当停下来买时,他们总是热情渴望你多拿几样。我有时也买不了许多,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人在家里做饭。然而,看着他们皱纹里的笑意,还有颤巍巍的双手,你会忍不住想让他们早一点回家。

看到那些红薯,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一种红花,与父亲有关。

幼时觉得父亲严厉而寡言,后来才知道是生活所迫,等到我们长大,愈发发现他实际上慈爱而细心,偶尔絮叨那么几句,话语里带着挡不住的笑意。

和天底下的父亲们一样,他朴素而能干,勤劳而节俭,常年奔波在外,阖家团圆是一种奢侈的心愿。有阵子他和舅舅一起在邻镇的中学里承包了食堂,通常一两个星期回家一次,每回回来,总会带一点小惊喜。有一回,他居然带回来一包几只瘦瘦小小的“红薯”,而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信誓旦旦地说会开花,是“大丽花”。

大丽花?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满腹疑问。我用孩童的眼睛看到的,分明是皱巴巴的“红薯”。我想缠着父亲多说几句,他只是用简短的话语打发了我:“学校里开的。又大又红,很好看,刚好他们挖了准备分种,我就带回几个试试看。”说完他就去忙了。

语焉不详的大丽花,令我充满神往,我也幻想过他工作的学校,风是怎样吹过红花朵,他们几个大男人是怎样拿起菜铲炒菜,怎样蒸胖乎乎的白馒头……

大约每个人对同一样事情的记忆都是不同的,我没有问过家人对父亲的手是什么印象。我记忆里的这双手,帮我削过铅笔,给我包过书皮,也给我们包过喷香的包子。我很小的时候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包包子,站在大大的案板边,他在一旁稍微指点我一下,两个人,都是一脸的乐呵与自豪。多少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个画面,有切切实实的温馨。我后来对做饭很有热情,什么新菜式总想去尝试,多少也是受他影响。

这双手,还会刷油漆。1998年家里盖楼房,他一边农忙,一边抽空给柜子和门窗刷漆。好多个傍晚,妈妈在楼下做晚饭,我与他一起上楼,他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仰起头专心刷漆,晚饭尚未做好,忙活半天的他已经饿了,我蹲在凳子边,专心剥花生,剥够一把就站起来,举高高地塞到他嘴巴里。十岁的我,隐隐约约觉得那年傍晚的落日总是很好看,我想和爸爸在一起,久一点。

厨师也好,油漆工也罢,都是他临时的角色,为了生计,他做过好多种工作,蚂蚁一样忙忙碌碌中,我们也都长大了,日子变得好过不少。

不管是哪种工作,父亲的形象都与花草没有多少关系。我们的旧家中,四时草木,几乎都是我与母亲种下的,而那旧年的红花,分明栽在小院的院墙下,热热闹闹地开了许久。

大丽花,皱巴巴。这种遍布全世界很多个角落花朵,饱满明艳,富丽堂皇,花瓣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它有着其貌不扬的块根,即便挖出后被放置一段时间,变得皱皱巴巴,干裂萎缩,也不会“死去”——只要埋入泥头,给它一点水,不久就可以移植出新的花丛。

许多年以后,我与友人在南方的冬天,见到粉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紫色的妍丽的大丽花,才知红色不是唯一。这个庞大的家族,有着众多的兄弟姐妹,从北到南,摇曳生姿。

草木有本心,每一种植物都有它的气质。有些花清冷,遗世独立,譬如夏日的莲与冬日的水仙。而大丽花是有暖意的,温情,朴素,如每一个被记得的日常。

十一月滑到尽头,这个冬天冷的异常,所幸看到河边的大丽花还在皱巴巴地开着。夕阳下,冷绿红花丛中,一盏盏挑出的灯笼,细骨伶仃,却也点亮这冷冽的黄昏。

图文/木瓜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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