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看不见的大象（3）
小何清明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因为他冬天经常生病。而且还都是那种动不动就断气的吓人的病。不知道是九几年了，这年冬天小何清明正好好的，突然没了气，别了过去。当时他爷爷正看着他，赶忙叫人：“快点啊！天华！快上药铺喊人去！”何天华赶紧推着洋车子出了门，到了药铺喊人来到家，大夫一看这人都晕了，就说：“赶紧的去医院吧，这不好说。”吓得何清明的爹何天华赶紧找来地排车，就是以前农村很常见的两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轱辘的需要靠两手推或者拉的木板车。何清明的妈妈抱着他，用小被褥包了抱在怀里，坐上地排车，何天华就拉着他们踏上了去县城的路。到县城大约十几里地，何天华卖力地拉着地排车。无奈人力气有限，车又很笨，又坐了人，跑不了多快，但是儿子的命要紧啊，何天华只想快点再快点看看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到了还没半路，小何清明哭了起来，他妈妈带着哭腔喊：“哎！有气儿了有气儿了！”何天华擦了擦汗，笑了：“这个熊孩子！”
他神经病似的晕倒又自己醒来这事儿他不记得了。这都是他听他爹妈讲的。下面要说的这件事他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候他已经不小了，已经记事了。
时间是2000年以后了。还是在冬天，去姑姑家走亲戚。何清明有六个姑，这是去三姑家。路上经过了一个很大的集。集市上有很多东西，但是他的小眼睛里只看见了一个小塑料汽车，心里像住了只蚂蚁开始在挠他痒痒，非得想要一个塑料小汽车，坐在大梁自行车上，他跟他妈妈说：“妈妈我要个玩意儿行不？”他妈妈又像之前那样动之以情：“儿来，听话啊！咱不要，快到你姑家了，让你姑给你好吃的。”这次何清明脾气上来了，好像积怨了很久的怒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就想要！我要～～”一直哭到姑姑家，他妈妈没有办法，确实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一分也拿不出来给儿子买玩具。到了三姑家还是哭：“我要！我要！我要啊～～～呜呜呜～～～啊啊啊～～～”妈妈治不了他了，怎么哄都不行，一直哭，哭累了就一直哼哼，想起来心爱的玩具就继续哭，实在是太想要了！他姑姑姑父也搞不定，也哄不了。小何清明敢这么干，就是仗着今天老何不在，要是何天华看见他这么闹，不给他两脚父子俩辈分都得倒过来！
姑父问，孩子怎么这样哭啊。他妈妈说：“想要玩意儿，没买。”姑父懂了，拿出一个往门上放的，带磁铁的那种警报器，那东西以前是江湖骗子在信息相对闭塞的农村卖，卖的特别贵，糊弄没见识的庄稼人，说这玩意儿放到门上能防小偷，怎么防呢？这东西是塑料的，上面镶了两个吸力很强的磁铁，贴到铁门上，打开开关，门如果震动了就会触法这个警报器，就大响起来，那小东西不大，喇叭却很响。其实那东西很弱智，首先非得是铁门才能用，然后就是要触发警报门需要震动，能让警报响起来，大铁门就已经被打的很响了。
姑父把这玩意儿给他，打开之后亮起红光，姑父一拍，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把小何清明吓了一跳，虽然很响，但是不好玩啊！小何清明心想，我就要车！继续哭，和那警报器比谁叫的响。这下没辙，姑父拿出十块钱给他：“小来，快点，别哭了，让恁妈妈领着你买去。”何清明的妈妈一看这哪能要，要知道，那个时候过年小何清明收压岁钱，大部分都给一块两块，最多最多的，才给五块。姑父也是看小孩子哭了那么久，哭的那么吓人，硬塞给了他妈妈。
孩子终于不哭了，出来一趟啥也没干成，光哭了半天。从三姑家回去的时候，三姑给买了只烧鸡，三姑父家这边做的烧鸡啦狗肉啦鱼啦十分有名，也是看着小何清明好不容易来一次，给人小孩子带一只吧。
回到家天色已晚，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妈妈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小何清明对那袋子里的烧鸡产生了兴趣，问着怪香。也是教育的好，小何清明在动任何东西之前都会请示一下，他跑到厨房，大锅里的水还没烧开，还不到开饭的时间。他小声说：“妈妈，我想吃鸡。”妈妈一看孩子多乖啊，就说：“吃去吧孩子，怪咸的，多喝点水啊。”小何清明开开心心的向那只已经凉了许久的烧鸡下了手。还拽了一块给妈妈。妈妈心想，别让孩子吃那么多肉了，不好消化。又转念一想，孩子喜欢吃就让他吃去吧，好不容易吃的这么香。吃饱了喝足了开心了也就不闹事了。
还没等做完饭，何清明就跑过来说肚子痛，难受。妈妈到堂屋里一看，好家伙，那么大一只烧鸡，都让他一个小孩子快吃完了，赶忙倒了水给何清明。小孩子描述不出自己的感觉，只是一个劲儿的说难受，妈妈问他：“想屙吗？” “不想。” “想吐吗？”（这里我想用yue这个字，就是方言里口语的呕吐的意思，我想尽量汉语词典里有的方言就用上，无奈这个输入法愣是找不着那个字）冬天农村烧炭炉子，妈妈边问边铲了炭灰倒在何清明跟前，接着说：“想吐就吐吧。”可能是这句话给了鼓励，小何清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中午的好饭和刚才的烧鸡全浪费了。
小何清明很讨厌呕吐时候的感觉。就是因为这只鸡，不对，就是因为没有管住自己的嘴，这只烧鸡让他吐了好几天，刚开始还以为只是冬天冷，孩子出去喝凉风了冻的，可是好几天了还是不见好，上吐下泻的，只好到药铺里拿药吃，吃着还不好。小何清明难受极了，也不会描述，只是比之前多了一种感觉，吐之前他会有预感，那就是会打嗝，打嗝的时候伴随着类似于臭鸡蛋的难闻的味道，这种味道一刺激，不吐出来都难。他描述给妈妈听，又到药铺里描述给大夫听，药铺里除了给小孩子吃消食片之类的，就是打针，打针了也不好，没辙了，只好去医院。
又要去医院，老何不在家，只好妈妈带着去。查了好几项，医生还让查了血，这让妈妈很担心，心想一个胃里的毛病怎么还查血呢，查血干嘛呀？上午做完检查，结果下午才能出来，进一趟城里那么难，又不能回家，虽然小何清明生病了，还是闲不住。其实他还是没有忘记玩具车。
虽然父母一直给他灌输“我们是穷人”的思想，但是年幼的小何清明的心里对钱还没到有概念的时候。到了玩具店里，他一下子就有了模模糊糊的贫富概念。十块钱，只能买个小小塑料车，还不是装电池的，还不能自己走，得是手动推着才能往前跑，更不要提遥控车里。那种遥控的，大的，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十块钱，根本买不到梦想中的车，虽然，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但是，十块钱，真的买不来。
这下他不闹了，但是心里比之前买不到玩具更难受，这种难受，小孩子描述不上来，他也不喜欢表达出来，因为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这种难受，妈妈并不能给我解除。
结果出来了，普通的胃炎。医生叮嘱不要吃凉的辣的，不要吃太多，吃饭要规律，孩子小能自己慢慢好的放心吧没事的。从此小何清明就吃上了很久的药，哭的甜的酸的都有，还好何清明不挑食，什么味道的药都能吃得下去。
从此每到冬天，何清明打嗝时如果闻到那种恶心的味道，就知道坏了，我又要吐了，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年。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种情况他不会描述，不知道算不算病，而且也没有具体的表现，吐出来了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就顺其自然了。
除了生病，他还经常冻脚和脸，脚每年冷风一吹，就冻伤了，就又红又肿，持续一整个冬天，稍微一热乎就很痒痒。脸也红着，某次妈妈不知道听谁说用芝麻花搓了就能治好脸上的冻疮，到了芝麻花开的季节，妈妈就在清晨，搓了芝麻花涂到他脸上，芝麻花的味道早已记不清，之后倒也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芝麻的功劳。就是脚上的冻疮，每年寒风一到必定犯病。
小孩子都冬天对于小何清明来说并不算特别冷，反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感受到冬天的寒冷，这很奇怪，可能小孩子真的是很皮。
今天推荐的仍然是李志不插电演唱会的《结婚》，朱格乐的声音一出来，心都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