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写给离开20年的父亲的一封信

爸：

又是一年父亲节了，每一年的父亲节，我都有在想你。平时我可以不记得，但是父亲节我没办法不去想起你。

前段时间我看了畅飞一篇悼念父亲的文章，我潸然泪下，我想到离开了的你。其实我一直选择性忘记你已经去世了，你只是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甚至我会经常性忘记你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每次我都要掰着手指头算一下。今天我一算，你竟然离开20年了。你竟然在我生命中消失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有开心的，有难过的，有意想不到的。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在天上看着呢，但我还是想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你。

首先我对你很愧疚，因为成为你期望给我成为的那类人。读很好的大学，有不错的工作，成为家里的骄傲。我现在很普通，读了普通的学校，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有了两个可爱的宝宝。大的是女儿，小名开心，小的是男孩，小名奥特曼，两个相差一岁半。

我现在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本课外书叫做散文诗，第一本大字典就是那种砖块厚的。那是你在一家家里有人读了大学的人家干活带回来的，因为他们不要了，扔了也很可惜。从那以后，你就希望我以后可以考大学，给你长脸。

小时候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学习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到了中学和高中，我才知道什么都听不懂的感受。也因为小学的题目太简单了。我不算没有天分的人，却是一个不努力的人。

我理解你在农村的处境，因为家里只有两个女儿，你被看不起。被人骂家里没有儿子。所以我对自己也抱有一些期望，可以为你争光。

但是你的突然离世，让我一下找不到学习的意义。我有限的生活经历，让我做出了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尤其你去世之后，我变得自卑起来。因为家里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不仅要接受你离开，还要颠覆自己以往的认知，接受生活的残酷。

中考考得还行 ，高考就一塌糊涂了。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我自己对自己都不满意。

我知道你可能都已经不介意了，但是我还是很介意。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一直都在该多好。那么我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一定比现在好吧。

妹妹也不会很早辍学，我妈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有你的支持和鼓励，我一定会早早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

今天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埋藏在我心里20年的事情。有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你，但是我没有勇气，我害怕面对自己。

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2003年正月十三清晨四五点，天蒙蒙亮，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母亲接完电话，就把睡梦中的我和妹妹喊起来了。母亲带着哭腔交代我和妹妹：你去世了，她要去宁波一趟，带你回来，让爷爷来照顾我们。我和妹妹在茫然中接受了这个信息，不会哭也不会难过。

后来母亲去宁波接你，专家鉴定说是夜间一两点去世的。我想一定是因为我头天晚上说了那样的话。

正月十二的晚上 ，我现在不记得我和妹妹在玩什么？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你了。我说了一句话：咱爸咱爸，让咱爸死外面吧。我的表情恶狠狠的。说完自己都惊了，母亲批评了我。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这样说。然后就接到宁波的电话，你去世了。

虽然经过鉴定，你去世的原因是心血管类疾病引起的血管堵塞，但是我不该那样说。我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即便是现在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老天爷给的提示。但是我却没有抓住机会，没能让你获救。

二、那些短暂的陪伴居然成了最后的记忆。

自我记事起，你就很少在家里。大多数都是在外面打工，中间有短暂的两年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一些，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你去世前的春节没有回家，因为想多挣点钱。但我还是记得很多你关于你的事情。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你抽烟喝酒，抽烟抽得手指都黄了，喝酒喝到出车祸而且不止一次。然后你还屡教不改，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了。

你做饭好吃，同样的食材在别人手里很普通，在你手里就变成了美味。我现在还怀念你煮的面条，我试了很多次都做不出你做的那个味道。

你有孝心，出门回来偷偷给奶奶钱。骗妈妈说钱丢了，结果被妈妈发现才说了实话，对不对？

你讲情义，和一个朋友一起投的生意，结果朋友中途去世了。我妈提醒你，先拉点东西回来。你觉得对方的家人不会坑你，结果投资打了水漂。

你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对得起别人，别人也不会亏待你。因为这你受了很多的委屈。而你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帮别人。为此我妈和你生了很多次气。我特别不喜欢你这点，该怎样就怎样不就好了。

你干活太慢又懒，所以地里大多数活都是我妈干。而你在家里带我和妹妹。同时你也有上进心，家里挣不到钱，那就出门。我家买了村里第一辆三轮车，第一台彩电。我现在还记得你 开着三轮车带着我和妹妹在村里转，相当拉风。

你写一手好字，钢笔字、毛笔字都很好。家里每年的春联都是你写的。

你有眼界又抠门，我看过的第一本文学方面的书是散文诗，是你带回来的，你觉得女孩子一定要读书。但是学校参加体操比赛需要花钱买校服，我和妹妹只能一个人参加。所以我让我妹妹参加了。我现在还记得，你边抽烟边说没钱。我哭、妹妹哭都没用。你让我妈一遍遍劝我。

你不知道别人在做广播操训练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在旁边的看着他们穿着校服整齐划一的练习，我尴尬极了。我是班长 ，本来要带头的。结果班里的大部分同学去参加广播操比赛，老师带着我们几个在学校自习。妹妹也高高兴兴地去参加比赛了。我挺难过的，但是你和妈妈都不在乎我的感受。都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综合起来，你是一个有优点也有缺点的父亲。以前你在我心里还算不错，比起别人家一定要生个儿子。你对我和妹妹还不错。但是自从我知道如果你如果没去世还会想办法给我和妹妹要个弟弟，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坍塌了一部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理解你。因为你被骂断子绝孙，被村里的男人看不起，甚至自己的兄弟姐妹也看不起你。我自己结婚之后，生了开心就被人催着生二胎，生了小宝之后被夸命好。你活着的时候，这里很愚昧，现在依然如此。

三、自你离开，我和妹妹再也没有父亲了。

自从你去世，我生命中就没有爸爸这个词了。直到我结婚，虽然我很早就意识到闺女和儿媳妇是不一样的。但是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错把公公当爸爸。直到有一次我和开心爸爸意见向左，我有理有据的和公公聊天，他句句袒护。而他的女儿感情出了问题，公公婆婆的态度是向着女儿的。

他们让我明白我的父亲只有你一个，没有人可以替代。我为自己曾经希望从别人的爸爸那里寻求关怀表示愧疚。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妹妹也是总想找一个可以像你一样对她好的人，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她经历了很多事情，也成长了 很多。现在找到了对自己好的爱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妈妈现在也很好，虽然做了好几次手术了，但是心态变好了。日子虽说不富裕，也算是自给自足吧。

现在的我虽然没有成为你想看到的那样，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坚信我会越来越好的。

我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因为我有太多话想说。对于你的世界，我用自己有限的认知勾勒你在那里的生活场景。你会有妻子、孩子，还会有新的亲戚朋友。我们是你曾经生活的一部分，你已经有自己新的生活了。但是我们会想你，也请你照顾好自己。

我们来个约定吧。以后每一年父亲节，我都给你写一封信。如果我忘了，记得来提醒我。

就说这么多了 ！一切安好，勿念！

                                                                                   

                                                                          你的女儿：培培

                                                                                2022.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