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花下的旧时光
我与馨儿初识的时候,她住在白塔巷拐角的一个小院子里,租来的一小间。房间在二楼,朝南,阳光很充足。院子里有两颗泡桐树,繁茂的枝叶伸到馨儿的窗前,春天开出喇叭形状的花,煞是可爱。
馨儿将书桌摆在靠窗的位置,墙边的架子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刊物,还有待审的稿件。馨儿便是在这个靠窗的角落里写写划划,挣下每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
那时候,馨儿没有固定的工作,同时在三四家不入流的杂志社做兼职的校稿员,薪水不是很稳定,刚好够用。周末的时候,馨儿偶尔在一家私立学堂给孩子们上国学课,每次领到讲课的酬劳,她总会请我去巷口的日料店吃寿司。
我记得,每次吃完饭,我和馨儿都会在巷子里漫步,路上我总会买些水果、糕点和熟食,带到馨儿的房间里,放在门边高柜的第一个格子里,那儿是她囤积食物的地方。
校稿一旦忙起来,馨儿总顾不上认真吃饭。我每次来她这里,都会留意那个格子,并留心帮她补充吃食,我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她也并不推辞。这是我们的默契。
馨儿的房间里,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由柜子和帘子隔着,形成一个相对私密的就寝空间。我喜欢她选的帘子,是那种薄荷绿的料子,浅浅的底纹若隐若现,绣着些优雅的野鹤与闲云,颜色也是浅浅的,颇有些朦胧入仙的感觉。
有时候,我来找馨儿,她正忙着工作,我便坐在躺椅里等她,等得倦了,也就钻进她的床帘里稍作歇息。她的床上有一缕淡淡的香味,好像是被子上的味道,又好像是帘子上的味道,我也不深究了,只觉得躺在里面,舒服极了。
床头柜上的照片,是馨儿年少时与家人的合影。只不过,我从未听她说起过她的家人。逢年过节,她也从不回老家。这既是她的隐私,我也不便打听。
那时我想,我和馨儿之间的情谊是基于当下的,过去的事情,她不提也罢;而未来的事情,更是难以掌控的。
所以,馨儿不辞而别之后,我并没有从朋友处打听她的消息。
不过,我常常喜欢一个人去白塔巷漫步,一个人去巷口的寿司店,一个人在她住过的院子外面徘徊。这个春天,我拾起掉落在院墙外的泡桐花,那段一去不返的时光又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