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需要的只是陪伴
序言
写给天下所有的父母亲，一个留守儿童的自述，你的孩子或许需要的只是陪伴！如果此时，你正想离家，或者离异，请看看我文，或者会令你回心转意！
正文
那一年她7岁，不懂何为别离。端午节，母亲给了她一块钱与姑妈的女儿一起去买“娃哈哈”，母亲很少会有这么慷慨的时候。
就在前一年，她的父亲从远方修桥回来，为他心爱的女儿带回了从未见过的美味--“红富士”苹果，藏在了屋檐下的柴堆里！大部分小孩，都是不爱吃早饭的，她也一样。父亲归家的第二天，她想不吃早饭，便去学校。父亲追了出来，偷偷摸摸的从柴堆拿出一个，塞给她，附带了一块钱，耳语她不要告诉母亲。父亲爱她，这是他了解她，做足了准备的映射！
家里拮据，她知道。母亲这两年忍受头痛病的折磨，四处求医，跑了好几个省份，才在一所军区医院得到了有效治疗！母亲康复回家那天是初秋傍晚，她牵着奶奶的手，走了一两公里路去迎接！小孩子走路费时，从傍晚走到漆黑，早已看不清路人的脸，她的心却越敞亮。这些年父母面对病痛的忧郁，让她也变得有些压抑！估摸着一份感觉，她确定向她走来的一对黑影是她的“父亲、母亲”！父亲陪伴母亲在医院手术快一个星期，那时她就很渴望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父母陪伴在身旁！
那一对黑影便是那时她的所有！她急促的飞奔到父亲跟前。他温柔的蹲了下来，将她圈入怀中；母亲看她的眼神也是近两年来，从未有过的柔和！父亲的眼神延长到手里的一条草鱼，告诉她：“妈妈病好了，我们得庆祝一下，吃顿肉！但从此以后我们要更加节约，现在家里只有7块6毛钱！”那时鱼是比猪肉便宜的，家里经济全流向母亲的病痛，很久没见过油了！说这话时父亲心情是久违的愉悦...早已被疾病压得步履维艰的家，仿佛在这漆黑的夜晚燃起了希冀！
从那以后1块钱的零花钱，于这个家庭而言就成了天文数字！女人天生就比男人仔细，尽管我和父亲想藏住一切，还是被悄悄跟在父亲身后的母亲逮个正着！来之不易的零花钱，不是因为它的价值，而是因为不常有，在她眼中仿如稀世珍宝！
或许生病久了，母亲习惯了暴烈，一手从柴堆里抽起一根细长的树枝，一手捏住从手中滑过，本已“干脆”的枝叶在她手中乖乖的落下，这便是母亲常用的武器。目瞪口张便是一遍又一遍的威胁，这套动作母亲总是“行云流水”......如若不像那“干脆”的树叶一样听话，迎接她的便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色血迹。母亲暴掠，打---成了在她脑海中母亲唯一的线索！这是父亲的“爱”，哪里舍得被母亲“回收”！她一边哭，一边奔跑，不想手里的“珍宝”被掠夺！6岁的小孩，无论怎么拼命，终归是跑不赢大人的！她用尽了浑身解数，“珍宝”还是被掠夺！
在去买“娃哈哈”之前，她早已从大人的谈话中得知妈妈将与小姑一起远赴广州的消息，此时母亲的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厨房的转角！明知道要开始与母亲的别离，仍然毫不犹豫的与妹妹奔向了小卖铺！她可能觉得母亲暴掠，走了或许敞亮，父亲疼爱自己可以给自己没有“疼痛”的美好童年；也可能是她知道家里拮据，母亲离家打工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想或许都有吧！从出门买“娃哈哈”到与母亲再度相见已时隔两年！
自打母亲走后，烧火做饭变成了她的日常！原始的做饭方法是很考究的，何时倒米入锅，何时沥米上木甑，何时熄火出锅....都靠经验！七岁的她勉强够得上土灶，虽然时常看着大人们操作，但真正执行起来还是力不从心。母亲走后的第二天，在父亲的严令呵斥下便开始她的做饭生涯！烧柴，掌锅，尽管已经手忙脚乱，忙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拿捏不好火候，第一道工序便把米煮糊了！这样的煮饭方法耗时费力，她也来不及再煮一次，便就着这糊米上甑蒸熟。心爱自己的爸爸应该会理解自己，她想得并不多！
母亲仅离开一天，父亲仿佛变了个脸！曾经疼自己、爱自己的父亲，回到家看到便是一顿谩骂，学着母亲就着身旁的柴火便是一顿“乱舞”！男人的力气更大，眼前的父亲与之前判若两人，她哭天抢地，仿佛哭声越大，就能让母亲听到，赢回母亲！
那时她还不明白，父亲一个人在家，工地的工作，家里的农活，还有她这么个“拖累”，不容易！只觉得父亲变了，曾经的父亲是那么爱她！
依稀记得那年她四岁，刚上幼儿园！没有车来车往，独自上幼儿园也是顺其自然的！每天都顺着一条公路走上近20分钟，五间砖瓦房出现眼前时，学校便到了！所谓的公路不过也只是一道只容得下一辆拖拉机通过的黄土！路面实在太窄，两道轮印挨的很近，日复一日的碾压，仿佛是土地上蹦出来的浪花！天晴时，坑沿凸起，小伙伴一起回家，踩在坑沿比平衡；下雨时，一双雨靴踩进水里看谁陷得更深，这些便是儿时“独自”上学，最美的趣事！黄色的浪注定不太美好！寒冬雨季的一天她陷得太深，弄湿了雨靴和裤袜！裤子于她来讲是极其奢侈的，两条裤子换着穿，从她记事起便是这样！
小孩子最擅长抓大人的情感。她以为故作可怜，或许会换来母亲的怜爱，但并没有，母亲不问究竟把她扔进了鱼塘！父亲与如此疯癫的母亲，吵得激烈，甚至动手！或许年幼无法记清，又或许是太过悲痛不想记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岸！
父亲去奶奶那里求来一匹姑妈出嫁时，客人送礼的褐色麻布！穿着比自己小三岁堂弟的裤子，跟着父亲去找了当地的裁缝，“量身定制”！她有了一条新裤子，在心里她还在暗自窃喜！父亲是爱她的，她也更爱父亲多于母亲，眼前的父亲与记忆中中判若两人！
从父亲打她那一刻起，她也变了，害怕责骂、害怕犯错就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烙印！她用尽全力对家里的一切“一丝不苟”！除了做饭之外，父亲在工地下班回家换下敷满水泥的衣物，也成了她每天的必须课。农忙跟着父亲下地，也是理所当然。如果实在来不及农事，早上独自栽些许庄稼再上学也是常有的！
暮秋初冬之季正是移栽油菜的好时机！父亲挖好了窝，却来不及栽种，嘱咐她早起，上山扯好油菜苗，栽种好再上学！她按照吩咐做了，却还有十来个菜窝子没有油菜苗！家里没有钟，手上也没有表，上学的时间一直都是自己估摸！这个时节太阳都是偷懒的，却也爬了出来，她怕迟到！焦急之中，望着周围一片片绿油油的油菜地，她想如果去别人地里，油菜苗茂盛的窝里扯上一些，或许可以给父亲一个满意的结果。她偷偷摸摸的压低自己的身子，快速藏进别家的油菜丛，急忙扯了与自己需求等额的油菜苗，回到自家地里，栽种好，便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放学的路上还未到家，油菜地的主人便在路边向奶奶控诉着什么！父亲得知后，又是一顿谩骂....
久而久之都没接到母亲的音信，父亲也变得离谱更加！除了工地上的工作，便是邻居家或者茶铺的牌局。如果运气不好，今天恰逢他不上班，又恰好赶集，那天的日子是及其不好过的！
天蒙蒙亮便带着她走上一两小时的路程来到集市。或许他是想逃避母亲不想要家的现实，又或许他就是一个赌徒！不到钱输光，不到人散场，永远没有回家的路！这期间，她只能站在牌桌边，没有水，没有食物，无尽的等待！偶尔她也会不耐烦，但她却怕犯错，惊扰了父亲的“兴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哀怨！
她家养着一只老母鸡，可能这样的家庭连家禽都异常的坚强！一条“恶（e）恶（wu）子”蛇来侵犯，母鸡居然琢死了它，顶着肿如“西红柿”般的头，靠着父亲用注射器喂进的糖水，续下了它的命！
马上快过年，眼看家穷四壁，连祭拜（四川农村过年不可以缺少的仪式）用的纸钱与一柳猪肉都没有！父亲把这只坚强鸡也送上了市场！这只鸡跟着她家已经好多年，最会孵小鸡。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万万不会送走！父亲决定卖它时，她心中是欢喜的，有一柳祭拜猪肉也意味着她可以打打牙祭！
多年下蛋孵鸡，长年不见油水，它与她一样轻瘦，12块便是它的最终价值。原本以为父亲会带着这些价值，换得过年的必需品，奈何牌桌的吸引却令他毫无“换”意，把它的价值输得个精光，还欠帐！
留守桌边的好处就是：可能父亲输钱时，偶尔会发现其他打牌人一不小心掉落地上的战果！今天她很幸运，她看到了一叠钞票！现在看来说是一叠有些许夸张，但对当时的她来讲，抑或对她家来讲，十多张整整齐齐的一元垒在一起，说是一叠倒也一点不假！在父亲的怂恿下，她蜷缩着瘦小的身躯，从桌脚与打牌人腿之间的间隙侧身进入，小心谨慎的用脚从桌下勾了出来，不敢惊动任何人，因为这是她早些归家的“解药”！
将捡来的“战果”，交与父亲！父亲付了欠帐，得以脱身，这是他们回家最早的一天！有时候看到古装电视剧里赌徒父亲，总会在没有“赌资”时，将妻女押与别人，她就想如果在古代会不会自己也被押出去！其实这些日子她是被押出去的，她的年幼童真换成了对人生的一丝丝哀怨，从此便一直如此，成了踽踽独行悲观的一份子！
那时候她便觉得母亲再荒唐，但终归基本的衣食还是能为自己安排的妥妥贴贴，倒也算幸福，而今自己却活活逼成个小大人，还得安排妥置父亲的衣食，更别谈有人会管她的学习，所有的一切只有自己用尽全力！
主动请缨，望父亲听着自己背书，得到的是拒绝！有时候老师会布置思考题，让同学们思考！她忙完家里的琐事，坐在桌边思考着睡去，早上醒来时，还在桌边！她渴望有一个母亲....哪怕是皮肉的疼痛，她也愿意！
半年左右，父亲收到了母亲的第一封来信，信中母亲希望父亲寄点她的照片！她一身凌乱才得以暂时治理！
母亲走之前她一直留的是5厘米左右的男士头，所以她不会洗头、洗澡、扎头发！这半年头发长长没有及时修理，这次“治理”是她半年以来第一次洗头，最后却成了两年间唯一的一次清洗！父亲也只是考虑价钱随意为她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套新衣！第一次穿上腋下便开了一个大洞，但她仍然欣喜。这种成色的衣物，她已很久没有穿到过！就这样，穿着一双常年未洗的彩色胶鞋，一套不合身的新衣，暂且干净的头发和满身的污垢拍下了第一次寄给母亲的照片！
不知是否因为母亲看到她的照片暂且动容，第一次在乡镇府的公用电话上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一声含泪不清的“妈妈”，与无尽的哭泣便是这通电话的所有构成！这些日子七嘴八舌的邻居见面调侃最多的话语便是：“你妈不回来了，不要你了！”每一次她总故作坚强的讽刺别人：“不回来就算了，关你屁事！”其实她在讽刺自己，讽刺自己没有母亲！这一通电话，到底是因为思念，还是因为看到了拥有母亲的希望？小孩子并不懂得心理活动，或许就是本能，这些日子她太孤单，太渴望被人记起！
父亲在工地做工时，天未亮便走，回家时天已黑，吃完她准备的并不可口的饭菜，或是躺在床上看电视，或是出门打牌，连交谈都少得可怜！或许他当时也在抑郁，抑郁自己无能为力，留不住自己的女人！
她家住在一座小山丘，像样的房间只有一间，她一直与父亲睡在母亲出嫁时带来的嫁妆床上！在母亲离家的前一个月，最疼爱她的爷爷去世，就埋在她家南面20十米开外的菜地！奶奶和未婚的二叔，住在北面二十米开外的四室砖木房！她家坐西朝东，厨房在北面转角，门口恰好对着南方！茅坑紧挨着厨房，奈何她家的厨房却没有一扇门，每每上厕所，一打开厨房的灯便会望见那座坟！
农村人甚是迷信，茶余饭后总会聊一些诡异事件！听了太多的诡异，独自一人在家去茅坑也成了一场心理战！
那个夏天，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撩起床上的凉席，顺着铺在床上的稻草撒尿，便不会有一道道地图引起父亲的注意！这样做的次数多了，房间的尿味，便是这掩耳盗铃的最好例证！一场“乱舞”，难以避免！
碰壁的时间久了，她从假装不在意，变成了逆来顺受！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二年级！一身破烂，虱子成柳的她，成绩拔尖，受到老师器重，却受到同学更严峻的排挤！面对排挤，她也是逆来顺受。或许是趁她不注意从头上跨过；或是羞辱她没有雨伞把垃圾装进她披着上学的肥料口袋内膜中；又或许是十来个同学在教室的后排空位按倒欺打...她再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她只觉得自己太轻，轻得连父母都不想照顾自己。同学带的午饭有菜有肉，她装饭的盅羞愧的不敢打开！她干脆不吃，那一年她一到午饭的点非但吃不下，还会呕吐，却从未与父亲提起！
从那时起外表坚强的她，变得尤为敏感，期末考试数学99分，班上唯有一男生100分，她也会哭着回家！不是因为成绩不好，是害怕了别人对自己失望，怕自己变得更轻，越是害怕失望，越致使别人失望.....她的人生便从那时起奠定了脆弱的格局。
三年级开学不久接到了母亲的第二通电话，和第一通一样，除了“妈妈”两字，哭泣含糊了所有话语！唯一收到的“好消息”是妈妈生患结石，需回家疗养！在夏季，她赢回了她的母亲！
母亲回来时，长发及腰披散，一件蓝色横纹体恤，一条浅蓝色牛仔短裤，露出了白皙的皮肤，除了拉着的格子行李箱，手上还提着装着洗漱用品与衣架的小红桶！妈妈在心里，嘴里却不会发声....那一场景尤为清晰....那一年她9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