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
九洲芳文
屋外鸟儿欢快地在林间穿来飞去,大树枝头翠绿的新叶刚刚抽出,漫天飞舞的风筝与天空比高,青青的草原上,白发夫妻相互依偎,看向远方,孩童迈着小碎步跌跌撞撞钻进妈妈的怀抱。
柳儿迷迷糊糊地醒来,伸伸懒腰,洗把脸就开始一天的工作了。不是因为她很懒,因为她很忙。拿起鼠标,感觉轻飘飘的,却依旧笨拙地碰碎了玻璃杯,恍惚的动作使她不小心在捡玻璃碴的途中割破了手指,钻心的疼痛没有袭来,她满不在乎地接着码字,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
婆婆端来了她最爱吃的西瓜,提醒她适量工作,保护眼睛,不要太累了。顺便关上了窗户,打开空调令她舒适不已。她感激地看了婆婆一眼,却话语难出,只能点头示意。
她码了很久的字,顿时感觉有些视觉疲劳,就忍不住到窗户边眺望,远方太阳越升越高,在她的角度,只觉得有些刺眼,低头的一瞬间,她发现了一朵栀子花,因为婆婆的粗心,被卡在了闭合的玻璃窗上,她心疼地打开缝隙,把花送了出去,让它恢复自由。
作为一个作家,心思总是很细腻,也很有爱,总是被各种浪漫思想充斥着。她偏爱雨天,喜欢在如牛毛的细雨里漫步,哪怕衣服湿透。她也喜欢在秋季里穿梭,总感觉秋天的厚重是春天所缺少的,一片片落叶仿佛是带有生命的颂歌,歌唱着那些默默无闻的人类。
生活平淡,却有节奏。她鲜少外出,喜欢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用手掌心的笔挥洒出无与伦比的作品,让自己开心,世人惊叹。
柠檬茶有些凉了,她喝了一大口,放在桌上的时候还冒着轻微的热气,白白的烟不禁细看,转瞬即逝。
老公回来了,温柔地打开门,上前来,亲吻着她的额头,拥着她柔软的身体,久久不舍放开。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老公给她买了那件她心仪的围脖,颜色比较单调,撑开来是一副水墨图,道尽万物的美好,她浅浅地露出一抹微笑。
猛地感到一阵刺痛,是肚子那里带来的,还是肩膀。她有些分不清了。
再一抬头,身边出现了自己最爱的父母,他们正在招手,叫着她过去吃饭呢。
她虽然外表很矜持,是个细腻温柔的文人,但在父母面前还是像个孩子。她一蹦一跳地过去了,嘴里哼着最爱的歌曲,“她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母亲责怪她都这么大了,不懂事,吃饭还唱歌。
她羞涩地吐吐舌头。父亲宠溺地看着她,责怪母亲对她太严格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她开心不就好了。说完顺势给她夹了块她最爱的红烧肉。
狗狗在她面前不停地摇着尾巴,蹭着她的腿,她大手一挥,一块大肉掉进了狗狗的嘴里。一家人笑得很欢了,窗外的夕阳偷偷地见证着他们一家的幸福美好。
又是一阵疼痛,这次她发觉是从鼻子还是脸上穿来的,她哎呦一声,大手一挥,某个东西到了一边。
她坐在那个阳光少年的身后,他像个太阳,温暖迷人,褶褶生辉。白色的校服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耀眼,仿佛她也爱上了自己身上的这件白衣。
脖子上的红领巾成了她的表达,鲜红的颜色是用她的心血铸造的,整整齐齐的形状是她的初心,对他没走一丝走形,而红领巾上的丝丝汗迹则表明了她对他不分冬夏的执着。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就像春天是一定会开花的。她迎来了她的花季。她以为她是绿草,实际上是绿草陪衬着她静谧开放,用身体遮盖了外界狂风暴雨的侵袭,她依旧春花绚丽。
那个晴朗的天气,她梨花带雨,太阳对她的讥讽使她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如劫后余生,她依旧笑意融融,温婉善良,只是眼里没了那丝刺眼的白光,也没了那道鲜红的色彩。
晴天,春天有什么好的呢?世人都爱它们,我偏不爱。雨天才是对我最大的怜悯,秋天才是对我最好的恩赐。
一个个太阳,一年年春天,伴随她的落寞,变成了外面美丽的风景线,只是与她无关。她酷爱独处,酷爱丝丝细雨。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没变,太阳白得令人有些讨厌,红得有些刺眼。春天姹紫嫣红炫耀得有些过头,令人心生厌恶。
粘糊糊的东西,湿湿的一团流过她的肩膀,她被晃地有些睁不开眼,用手遮着才勉强睁开。
老公坐在一旁,瞪着她。她笑了,那么纠结,那么难看。突然她想起了那条围脖。她微微起身环顾四周,围脖在哪里呢?被藏起来了吧,屋里一团糟,两个孩子在地上玩,肩膀下湿湿的一团尿。
这是多久没有这样了?起过身等待她的又是繁杂沉重的家务。丈夫的冷眼旁观,已经让她习惯,她只是在拖地的时候麻木地推开了他碍事的大胖腿。
都说一瞬间的反抗就如上头的酒,次日清醒后还是要面对不得不喝的那碗白粥。
煲好鸡汤,她就在婆婆的数落声中把两个孩子尿不湿奶粉准备好,骑着不遮风挡雨的电车去了医院。
母亲依旧状态不好,半醒半睡,父亲由于连日操劳,有些力不从心,在隔壁病床住了下来。二人在医院相互扶持,同甘共苦。
柳儿放下鸡汤,就去清洗父母的衣服。父亲告诉她,病房换了主任,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叫许东。
她猛地一惊,随即摇摇头,怎么可能这么巧,呵呵。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冲淡了一切幻想,只有一手的污渍。
熟悉的声音似有似无地划过耳际,她再次迷糊了。母亲衣服上小小的装饰划过手指,一滴血足以让她疼痛不已。
在父亲的呼唤下,她扯扯皱巴的衣角,局促地走出了卫生间。
一眼便万年,他依旧穿着白色的衣服,那么迷人,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忧郁,她发现了一丝不知名的东西,随即消逝。
许东有条不紊地对父母二人的身体包括近期药物,各项检查作了调配。柳儿自觉点着头,一双红色的运动鞋成了她最后的焦点。
父母对这位博学的年轻医生很赞赏,柳儿微微地点着头。摊开手掌,里面好像有了一片花瓣,却又没有。眼睛恍惚了吗。她揉了揉眼睛,好像又出现了。
白色的洗衣粉泡沫仿佛是绊脚石,没有带给她希望,反而让她重重摔了一跤。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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