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初遇恰如风中纸鸢
五年前一秋,何家村全村被火凤教所困,过了半月,等世人再见何家村,见到大火吞吃了整个村庄,火光染红了夜空,村里百余条生灵都成了干尸。
火凤教三字,也顺着大火黑烟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那年,有一家外来户,姓慕容,意外就死在了那场屠杀中,恰好那家一小女孩去外婆家探亲,这才幸免于难。
之后这个小孩子就住在了外婆家,也没有再回去何家村那片炼狱,直到今年,她的外婆离世,邻居帮着她安葬了外婆。她一人坐在茅草屋里,想着,该去报仇了。
侠义心肠小草包
一游侠进了酒楼,寻了个角落坐下,只点了一壶翠芽和一碗面,悠悠地吃完,又叫了一碟花生,边剥边看着进门的人。
周围的食客看这位女侠穿着黛蓝色中衣,外边是厚实的白色齐肘褙子,绑着黑色的皮质护肩护腰,再看她放在桌上的那把长剑,知道这是太玄山遥光派的弟子。
女侠又剥了几颗花生,见到了要等的人来了,于是直起腰对着门口的来人微微一笑。
来人过来就叫酒,慢慢讲起来所打听的消息,说是此地先前丢的两个人是被魔教劫走了,正在前往魔教腹地聂攀谷,必经离这里不远的小路。他说完,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黄闻枝,你要小心啊。”他转了个向又自顾自灌了一口。
“多谢。”黄闻枝拱手作揖,随即拿出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拿起剑又道了一声,“你也要小心。”随后在众人的余光中走出了客栈门口。
她一出门,客栈里几个食客都讲了起来:有了遥光一门出头,总算能让那个火凤教收敛点了。
喝酒的男子想着,也是啊,魔教肆虐,有管不了的也有不想管的,遥光派能站出来,担得上一个侠字。
白日。
太阳高悬,朗朗乾坤,一条小路上走着几个人,三四个人一身鸦青色,右手手臂都绑着银白色的金属袖套,押着中间两个迷迷瞪瞪的人。
黄闻枝心里一寒,这魔教这么猖狂,居然光天化日都不避嫌,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到了招摇过市的地步了?她拿捏着来人的距离,右手握剑慢慢抽开,刚亮出一分剑锋,突然见路边一人跳出,她立即停住动作。
一小乞丐模样的孩子横冲到了几人面前,她穿一身灰,背着一把破剑对着教徒呵道,“放人!”
几个魔教弟子都很诧异,再看周围也没有动静,“你是什么人?”
那孩子抹抹人中,豪气道,“我是来救人的!”
“敢问,哪一派?”
她往地上瞄了一眼,又挺直腰道,“我自成一派!”
魔教弟子已经看出面前这人胆怯心虚,于是其中两人抽刀冲了上来,和她对了几招。
一出手,黄闻枝就看出这位小侠花拳绣腿,根本挡不住魔教的拳脚。
她仅仅躲过了一刀,随后一招都没有接住。眼看这小侠就要被劈死,黄闻枝提剑而出,一闪进去拉住了那位小侠,好容易才把人拉了出来,她横着剑对着几人,“放人!饶你们不死。”
几人并不听着劝降,抽刀一起冲了过来,黄闻枝站在了小侠前,后仰嘱咐她,“别上前。”手腕一转长剑,握紧了再次抵了上去。
小侠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学的真是草包之极,她在一边看那个女侠身形飒爽,步法剑法刚柔并济,没几招就打倒了他们,心里顿时升起了一阵仰慕。
魔教徒感觉到此人和之前的人完全不一样,见打不过就立即后撤,嘴里还放着狠话,“好啊,你敢和我火凤作对,我记住你了!”
“吼吼。”黄闻枝不屑地笑了一声,横剑对着那放狠话的人,“报仇可要记清楚,我是遥光的黄——闻——枝。”
几个魔教弟子脚下有些站不住了,想着怪不得近不了她半分,原来是她!“我记住你了,撤!”
黄闻枝松了口气,收剑上前,劝那两个迷迷瞪瞪的人赶紧回家,见人走了,她望着他们的背影想着,火凤教为什么要劫人,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关系,真是难以理解。这时又想起来后面还有个小侠。
后面的小侠瞪着眼看着黄闻枝的背影,慢慢走上前,嘴里机械地重复着,“黄闻枝?”
她转身看见小侠呆滞地看着自己,她嘴角上扬假笑着,“嗯?”
小侠慢慢露出笑脸,像初晨的太阳慢慢变暖,她冲到了黄闻枝的面前,满眼放光,“太玄山的遥光派,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习武圣地啊!黄大侠,黄大侠求你收我做徒弟啊!!”说罢抱着黄闻枝的腰肢不松手。
黄闻枝心里嫌弃这小侠一身的土,她实在是不想照顾一个徒弟,于是摇头拒绝,奈何小侠跟得紧,怎么也甩不掉。
两人走了一阵,黄闻枝突然开口问她,“你没武功怎么敢和魔教挑衅?”
“哎?!”小侠有些诧异,绕到黄闻枝面前解释道,“我有武功的,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我以前练了好多年,我哪知道......”
她说起话来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也没个结尾,黄闻枝听得烦了,长呼了一口气。
“哈——你啊,”黄闻枝停了脚,“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小侠脚步一顿,收了笑容,“我家?”这次她正是要回家的,只是她那个家没有其他人了。
黄闻枝知道自己失言了,“抱歉。”
“没事,我这次就是要回家,只不过我家很远,我要走好久啊,正好看见魔教的人,我发过誓,我和魔教的人不共戴天,我是打不过,但是我也是要站出来!”
这一番话说得黄闻枝侧目,面前这个流浪的小姑娘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险,自己都难保,居然还有一份救他人于危难的狭义心肠,难得,“要是你回家,我可以送你回去。”
“那里很危险,很多人都不敢去,我想你是敢的。”
黄闻枝不解,莫不是在聂攀谷,不然能有多危险。
“我家就在何家村。”
黄闻枝惊讶地拉住她,“你是何家村的人?”
“对啊。”
“不可能!”
“不,我那天正好离开了,只是我的父母都死了。”
黄闻枝觉得面前这人和自己倒是有些缘分,也有了收她为徒的意思,于是问她,“你叫什么?”
“我复姓慕容,单名一个鸢,纸鸢的鸢。”她拿着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
黄闻枝觉得奇怪,“为何?”
还未问完,慕容鸢就回答道,“我家是外来的,就我家一家姓慕容,也正好是这样,我那天出去看我外婆,所以......”
黄闻枝看她心情低落,于是说道,“我教你武功吧。”
慕容鸢再次恢复了暖阳般的笑容,扑进了黄闻枝的怀里,开心地喊着,“好的师父!!”
太棒了!
我慕容鸢居然拜遥光派弟子为师了!
江湖风大浪急,有了一人依靠好得不得了,慕容从看见那个飒爽的黄闻枝出现时,就认准了她。
去何家村的路上,慕容鸢一直围着黄闻枝转个不停,像个小鸡仔跟着老母鸡,寸步不离,嘴里嘟囔着师父师父师父。
超乎黄闻枝的意料,这位小徒弟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学起剑法来也不懈怠,她进了城镇,找裁缝给慕容鸢新做了一套衣服,严格来说慕容鸢不是遥光派的弟子,于是她让裁缝做了一身霜色衣裙。
慕容鸢穿着很合身,加上梳着一个双平髻,很清秀,但是她好像不太喜欢这样的装扮,黄闻枝不解,问她,她噘着嘴说道,“我喜欢师父这样的,多好看啊。”
黄闻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白双色,遥光的衣服都是这样,说好看也是难说,她分明觉得一身素色的慕容更加可爱啊,但是还是顺着话头说,“遥光整个门派都是黑白双色,等我带你进了遥光你也会有,恐怕时间久了你就会烦了。”
“不会的!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太玄山啊?”
“等去过你家之后。”
何家村人死因仿佛是别的
何家村,吹的是黑风,见的是白骨,听见的是风吹破屋,像是厉鬼哀嚎,哪怕是青天白日,走近何家村的地界也还是会一身虚汗。
慕容鸢带着黄闻枝前来,顺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家,屋子上面的茅草当年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被熏黑的土墙也倒了,被风雨冲刷得和地基混在了一起。
慕容鸢蹲下仔细看着里面,随后又走了出来,看着门口一棵枯树哽咽,“这是我家,我......这棵树是我娘种的......我记得......呵.......”她忍了半天了眼泪汹涌而出,“我以前也是有爹有娘有家的,我从没想过我会像现在这样……一个人……”
黄闻枝伸手将她搂住,好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哭得舒服些,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小慕容哭得伤心,黄闻枝也不会安慰人,只能站着不动。
吹了半天凉风,黄闻枝的肩头略微有些凉,小慕容也停住了哭声。
慕容立即直起腰来,这才意识到靠着师父的胸口半天,于是红着脸道,“对不起。”
黄闻枝低头摸着凉凉的领口,摇了摇头,“没事,人之常情,节哀。”
“嗯,”慕容鸢擦了眼泪,又看了看左右,“回到这里真让我害怕。”
黄闻枝安慰她,“朗朗乾坤,别怕——我们再看看其他的地方吧。”
两人在烧毁的房子间观察,发现所有的房子里都没人。
之前官府调查此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两个人终于在何家村的祠堂找到了村人的遗骨,黑白色的人骨混着草木泥灰,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慕容鸢本想把自己双亲的遗骨带回去好好安葬,但是如今,她也做不到了。
黄闻枝看了看左右,上前观察着一块露出的骨骸,突然觉得不对劲,被烧过的骸骨外面是黑没错,但是骸骨像是本身就是漆黑。
她垂手抽出腰上的匕首顺着黑骨的和泥土的缝隙钻了进去,上下慢慢试着挖出来。
慕容鸢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黄闻枝已经把那块碎骨挖了出来,栆核大小,应该是碎裂的指骨,她放在手上观察着,自言自语,“之前说何家村人是被烧死,可是看遗骨,像是中毒。”
“中毒?”
“我之前一直怀疑,魔教抓人干什么,我留意过我救过的人,可是看起来没什么共同点,”黄闻枝捏住了这节指骨,抬头看着青天说道,“但是今天,我突然在想,魔教不是为了单纯杀人,杀人是为了掩藏什么?”
“什么啊?”慕容鸢顿时忘记了痛苦,满脸的疑惑,什么中毒啊。
“我还不知道,但是我有办法知道!”她意识到慕容还是挂着眼泪为自己的双亲伤心,她又道歉道,“失言了,我们先做好现在的事。”
话说祠堂里的碎骨太多,挖出来再安葬并不简单,慕容鸢思索了半天,跪在碎骨前磕了三个头,含着眼泪在内心想着:我慕容鸢在世,那就一定会帮爹娘你们,还有何家村所有人报仇,我以前没本事,现在好了,有人教我武功,我这一生一定一定,一定要帮你们杀了魔教的人报仇!
慕容鸢起身,抬头用力地闭眼把眼泪憋了回去,红着眼看着黄闻枝,“我们现在就去。”
黄闻枝惊讶极了,越来越欣赏这个慕容鸢了。
江南名门——游源李家
黄闻枝不懂药理,但是她在江湖混迹许久,相识之人众多,当然也包括一些名医。
两人走在官道上,一前一后。慕容时快时慢,看花看草,时间长了有些无聊了,于是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江南圣手——张祥槐。”
慕容自然不清楚什么圣手,黄闻枝和她解释,“张祥槐是游源山庄的人,医术高超,是最懂毒药医理的人,以前我见过他,很讲的来。”
慕容长长地哦了一声,“游源山庄我是知道的!”她绕到了黄闻枝的面前调皮地吹着游源山庄,“听说庄主李寅李公子特别地风度翩翩,特别地,就是特别好看。”
黄闻枝看慕容握着粉拳在胸前夸着李寅,长舒了一口气自顾自吟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位李寅,名气超越了他的游源山庄,原来是因为俘获了天下少女的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慕容也调皮地重复了一句。
于是两人一起重复着这首《子衿》。
慕容突然停了下来,“哎?小师父,你有喜欢的人吗?”
“哎!没有。”黄闻枝故意走得快了些。
慕容提了提包袱,赶紧追上去,“别别别!等等我——”
江南。游源山庄。
游源县中大半是丘陵,只有西北一角是平原,游源本是一小县,本来无人知晓,是李家在在山里建了游源山庄,这才让游源县有了名气。最后说起,像是此县仅为了游源山庄改名成了游源县。
游源山庄占地两百亩,亭台楼阁数十座,仆人丫鬟还有门客数百人,是盛极一时的一方江湖势力,人称江南一秀。
两个人远远地就看见了白顶红墙的游源山庄,像一排面皮零落散在了山腰,一眼就把整个山庄收到了眼底。
黄闻枝去张祥槐山下的家,听他儿说人不在,两人只能去游源山庄找人,山庄守卫听闻是太玄遥光派来访,便进去禀报。
门口,慕容避着守卫和黄闻枝耳语,“好大的地方啊,像皇宫一样!”
“傻瓜,你要是见了太玄山上的遥光派,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慕容突然灵机一动,“是遥光利害还是游源山庄厉害呢?”
这时守卫前来禀告,“抱歉,庄主暂时不便见客,但是张先生确实在我庄中,在下带二位前去,请——”他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黄闻枝拱手作揖,“多谢。”
进去的时候,慕容边看着周围草木,边凑着黄闻枝的耳朵低声道,“小师父,遥光的名字好好用啊~”
黄闻枝干笑两声,想着这回倒是知道我遥光派的好处了吧。
两人到了一座楼阁外,阁名千草阁,阁外晒着草药,一楼放着几十个药炉,烟气升腾,守卫在楼下喊了一声,“张先生!有人来找!”
“来了!”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下了楼,眼睛还盯着手里的书,也未抬头,“是庄主吗?”
黄闻枝上前一步拱手,“张先生,在下黄闻枝。”
老者抬起头,仔细看着面前的人,“黄——少侠啊。”
“哈哈,难得先生还记得我,先生最近怎么样?”
老者点点头,又去看慕容鸢,仔细瞧了瞧,“我看你们面色红润唇红齿坚,没什么病啊。”
“先生说笑了,我们是没病,我们来是有求于先生,”黄闻枝说罢,从腰上的囊中取出了那颗指骨,“我想请先生看看,这个人中的是什么毒。”
老者接过来,走到了亮处看了看,“确实是有些中毒的迹象,其他的我再看看,先放在我这里吧。”
“麻烦先生了。”黄闻枝恭恭敬敬地拱手道谢,随即带着慕容准备下山。
慕容本来还想在游源山庄里多看看,于是试探着问道,“小师父,一会儿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下山了,怎么,没见到庄主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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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慕容娇嗔了一声,“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样子嘛!”
黄闻枝无奈道,“刚才人家说了,庄主不方便见客,下次再来吧。”
“好吧。”慕容只能作罢。
在远处的高楼上,一青衣少年看着两人的背影,和身边小厮耳语了一句,随后又静静地在屋檐下看着她们一静一动的身影。
一个小侍从匆匆上前和两人说道,“二位留步,庄主有命,若不嫌弃,便留在庄中留住几天。”
“师父你看!!这是天意啊师父!”慕容一开心就一把抱住了黄闻枝欢笑起来。
远处,青衣的李寅看着这个小姑娘如此活泼,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庄主好像喜欢我
两师徒就在游源山庄住下了,吃喝都是山庄供给,省了一大笔费用,正好,也有地方让黄闻枝教慕容鸢剑法。
慕容说不上聪明,但是她勤勉,只要小师父教过的,她都是一遍遍练到提不起剑为止。
到游源山庄之前,她每天晚上都会练习吐纳或者剑法,她脸上看起来嫩,但她执剑的手都是茧子,新老都有。
今日天气正好,慕容挑了厢房门口的树下练剑,黄闻枝在一边的石凳上看她。
黄闻枝是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徒弟的,废不了多少心思。慕容自己会很专心地去舞剑。
“好剑法。”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慕容停下手转头去看,看见一个青衣少年站在石阶上对着她俩儒雅地拱手。
他起身的瞬间,慕容已经垂下了手把这个少年看的仔仔细细干干净净,猛然想起来之前和师父说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在下李寅,”他起身,腰直如松,英俊,但是脸色略有苍白,“前几日身体不适,未见二位,见谅。”
黄闻枝起身上前回礼,“庄主客气了,还要感谢庄主能收我们住两天。”
“听闻两位是从何家庄来?”
之前她们和张祥槐提过这件事,也没有多说其他,黄闻枝一时间也不想提自己在查的事情,想着要把话头转到什么地方,还好,慕容鸢先说话了,“那是我家,我去拜祭我爹娘的。”
李寅再次拱手道,“失礼。”又对着慕容鸢说道,“那位黄少侠我有所耳闻,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我叫慕容鸢,纸鸢的鸢。”
李寅上下打量着她,夸赞道,“好名。”
在随后的几天里,李寅嘱咐下人要好好照顾两位女侠,偶尔一起吃饭,李寅特地记下慕容爱吃什么,等晚上再让人多做一些摆到她面前,对黄闻枝就没这么客气。
他知道慕容喜欢练剑,他还特地让心腹李鑫海去庄里把珍藏的一把剑送给了她。慕容见到去接那把宝剑,拿在手里比普通的铁剑轻一些,出鞘时刺宁一声,清脆,上下仔细看,剑薄,平滑如玉,剑身光泽照人,剑刃锋利无比。一看就是一把好剑。
黄闻枝认出这把剑,名叫‘飞景’,和本门掌门的佩剑流光剑是一脉相承,是游源山庄的一宝,这个李寅吃错什么药了,居然送慕容这么珍贵的东西。
黄闻枝看慕容这么喜欢,有些醋劲,看李鑫海送完了剑回去,上前说道,“李寅对你怎么这么好啊。”
“是啊,白天的时候他说我的剑太旧,我很生气,他就安慰我说可以送我一把新的,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黄闻枝嘴里嘀咕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无所谓啦,其他的我可以拒绝,但是宝剑不可以还!”慕容突然意识到师父有些不快,于是抱着剑转身看她,“师父,要不,我孝敬您吧。”
“别!”黄闻枝拒绝道,“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和徒弟争吃的,丢脸。”说着装作无所谓地走开了。
慕容也看见师父的长剑,问道,“师父,你的剑有什么来头啊?”
“来头?”黄闻枝猫一样跳上了窗,在窗沿上坐下看月,“没什么来头,遥光所有的剑都是一样的,都叫破军。”
“为什么叫破军啊?”
“看,”黄闻枝指着夜空中的的繁星,也不知道指的哪颗,“北斗七星最末,那颗星叫摇光,也叫破军,祖师希望我等见势不趋,见威不惕,善恶分明,维持天道,所以我们所有的佩剑都叫破军。”
慕容脱了鞋上床,靠着窗坐下,和黄闻枝面对面,“那师父,遥光派为什么叫遥光啊?”
“因为祖师爷叫李遥光。”
慕容突然嘿嘿一笑,“也姓李啊,和庄主一样哎!”
黄闻枝皱眉提醒道,“应该说李寅和祖师爷一样也姓李,什么叫和他李寅一个姓!”
慕容见师父有些生气了,调皮地抱着剑蜷缩成一团,一手把被子拉了过来裹住了自己,“那我不说了。”
将近半夜,蜡烛劈啪作响,黄闻枝见小徒弟睡着了,蹑手蹑脚跳了下来,拿开灯罩吹灭了蜡烛,随后又蹑手蹑脚睡在了外侧,想着,傻徒弟,抱着冰凉的剑睡一晚上,明天起来还不得拉肚子,于是拉过自己的被子轻轻盖住了她。
黄闻枝睡不着,靠月光看着身边的人,想着:这个李寅,是不是喜欢慕容?
是谁杀人放火?
次日,黄闻枝去千草阁找人,正好见了一少年,看结实的后背。她认出来这是张大夫之子张万域,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她是知道的。
张大夫这时候对那节指骨上的毒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但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确定。张大夫平日里不着家,张万域就常常来看他。
黄闻枝自知没什么好说的,便离了千草阁。回去的时候看见慕容坐在竹下一圆石上闭目打坐,她额上还有些汗。
“休息会儿吧。”
慕容未睁眼,嘴角一勾,“我不累。”
黄闻枝心想现在风凉,于是拿自己的袖子去擦她头上的汗珠。才擦了一下,慕容就睁开了眼,她顺着衣袖看见了师父洁白的胳膊,红着脸惊讶道,“师父你?”
黄闻枝自顾自擦完,“你这满头汗,冷风一吹,你可能要伤风。”
“没事,没事。”慕容羞赧道。
到了晚上,慕容在房间里刚洗了澡在擦剑,而黄闻枝在客房门口的石桌前吹风。游源身处江南,夜风带着白天的暖意,极其温和。
突然远处一出火光吸引了黄闻枝的注意,她立即意识到那是千草阁,于是立即回去房中,“千草阁出事了,我去看看,你好好呆着!”说罢拿起佩剑从窗口翻了出去,踩着树叶草尖一眨眼就飞到了对面的楼顶,观察了一番又跃得更远了。
慕容也看见了不对劲,她想出去,但是还是听师父的话,乖乖地呆在了房间里。
等黄闻枝赶到了千草阁,正好见庄主李寅让人赶紧灭火,可千草阁四五丈高,三层楼都是木制,一瞬间成了火楼,烧起来那是摧枯拉朽。黄闻枝见阁前一男子悍然推开面前的人,往身上披了一条湿布冲进了火海里。
黄闻枝落到了李寅身边,引得他身边的李鑫海拔剑相向,黄闻枝问道,“进去的是谁?”
“那是张先生的儿子。”李寅着急道,“因为张大夫也在里面,现在这可不妙了!”
黄闻枝顿时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大火,多半是自己带来的那段指骨引起,现在是张大夫再加上他的独子,要是他们两个都出了什么事,那她真是难辞其咎,于是走到一边抢过了一盆水从头浇了下来,她顿时冻得一个激灵,也没有多解释,直接冲进了千草阁。
阁里浓烟滚滚,她只能弯着腰进去,一进去就感觉喉咙干痛无比,她顺着记忆上楼,躲着被烧得焦脆的房梁,她捂着嘴大喊着,“张大夫!张大夫!”
却没听见回音,她走上了楼,看见浓烟里两人一躺一蹲,她摸上去,“你干什么!这里很快就要塌了,快走!”
“我要把我爹带走!”说罢把地上的老者背到了背上。
“行,你快走!”黄闻枝摸到了一边,想要把那枚指骨找回来,摸到的却都是火烫的焦炭。
张万域背着人转身,“你在干什么,快走吧!”
“来了!”她放弃了寻找,身上的水分已经被烤干了,她浑身烫得不得了,也跟着张万域出了火海。
出来的时候,千草阁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黄闻枝这才感觉到双手一阵刺痛,摊开双手一看,好几个水泡,她和众人看着张大夫的尸首,一阵肃穆。
张万域在他爹的尸首边哭得一塌糊涂,庄主不忍,上前安慰了他几句,随后,庄主厉声道,“必定要查出这场火的起因!”
黄闻枝在一边突然看见张大夫身上有血渍的,于是举着火把凑了上去,仔细分辨着,见张大夫咽喉上面落了不少烟灰,但是仔细看这是一条剑伤,她上手笔画了一下,开口两寸,“张大夫是被人杀死的。”她又转了转眼珠子,拿着火把去看张大夫的手,握着拳像是有什么东西。
庄主李寅也好奇地走上来几步想看清这是什么。
张万域顺着目光也看到了不对劲,于是上手去掰开,原来只是一片碎纸,他小心地摊开,却发现上面什么也没有,或许是张大夫无意中扯下来的。
此事蹊跷,人死在了游源山庄,庄主大失了面子,厉声要李鑫海赶紧查明真相,到底是谁杀人放火。而张大夫被张万域带回了家,张大夫平时不回家,如今回家确实一具尸体,这论谁都不能接受,张夫人见此状哭的是双眼通红。
真相到底是什么
次日,黄闻枝回去千草阁,此时的阁楼已经是一堆冒着黑烟的焦炭了,慕容也想来,但是黄闻枝生怕她看见此地想到何家村会害怕,于是让她自己练剑去了。
二楼上的书籍和草药都付之一炬了,根本没有什么留下,倒是那枚指骨,居然还在废墟里,只不过被烧得通体漆黑。
黄闻枝内心有愧,便带着慕容前去拜祭。张大夫膝下只有一子,张万域也没有子女,灵堂里寥寥几人,很是安静,黄闻枝带着慕容在灵堂上了两炷香,又走到了张万域的面前,“张小哥,节哀,张大夫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不会坐视不管,我会帮你找到凶手的。”
张万域别过脸,不做反应。
慕容心里不爽,我师父为了救你,满手水泡你都还一副臭脸色。但是她也懂张万域的丧亲之痛,于是只是心里吐槽着他。
“要是需要帮助,你尽管开口。”黄闻枝见他还是一副冷脸,只能告辞。
两人慢慢走回游源山庄,黄闻枝一直回想着大火哪天到底哪里有什么问题,到底是谁杀了张大夫,论说游源山庄的防卫,可说是个铁笼子,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莫不是山庄里的人做的?
两人到了山庄,突然有人来找,说是庄主找到了线索,黄闻枝立即前往千草阁,见李寅也在,忙问,“发现什么了?”
李寅拂袖指着面前的窗台,漆黑的窗台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菊花状的痕迹,其实是一个孔洞穿透了窗台,而旁边的花瓣是六个倒勾,黄闻枝惊讶道,“魔教的东西?!”
“什么?”慕容不解。
“你还记得之前你见到魔教的弟子吗,他们右手套着一个铁护腕,”见慕容点头,她继续解释道,“那是魔教的铁手,可以发出一枚带着绳索的钩子,用得好可以上高楼——魔教为什么冒险来游源山庄要杀张大夫?”
李寅咬牙切齿道,“看来我山庄有人透露了消息,让魔教的人都能进来大摇大摆地杀人放火。”
慕容突然觉得不对,立即辩解道,“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没有杀人的理由。”
“我没说阿鸢你,我只是......”李寅皱着眉啧了一声向着两个人告了别便下楼了。
黄闻枝抬头瞟着慕容鸢,想着她和李寅关系日发好了啊,一口一个大哥哥阿鸢,现在倒是幸好有慕容鸢在,不然按照李寅对她黄闻枝的态度,必然是要怀疑到自己脑袋上来。
可现在的局面仿佛开始失控了,从一开始的何家村遗骨,到现在的千草阁大火,自己好像触到了火凤教的什么线索,不然火凤教也不会过来杀人灭口,张大夫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可他死了,一切都没了线索。
她越来越觉得,她已经慢慢靠近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下一秒就要被蹲在中间的蜘蛛吞噬,她来回思索,终于决定求援,于是写了一封信飞鸽回了太玄山。
慕容看见那只普鲁普拉的小鸽子,“它要去找谁?”
“我师叔,阙歌台。”
庄主我自有想法
一个暗室内,李寅拿着一个金箔盒子,摆到了桌案上,随后顺着灯光看了半日,终于找到了这个锁盒的破解之处,于是从背后的一条缝隙里撬开,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颗褐色的药丸。他用镊子夹了起来,泡进了一个小瓶子里,在里面晃了一晃又提了起来,看着药丸吸进了外面那层液体,他又拿来一个相仿的盒子装了进去,上下看了一番,和之前的无异。
他出来把盒子交给了李鑫海,“去拿给公子吧。”
“是。”李鑫海把盒子小心放进了怀里,撤了几步又转身回来,“庄主,属下还是想问,真的要拿去给公子吗?”
“去吧!”他低吼了一声。
见李鑫海走了,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以后就不用被人所困了。”
往后我还是做我的好人,往后还是做我的游源庄主,繁盛也好式微也罢,只要堂堂正正,比什么都好。
关键之处浮出了水面
大致是张大夫下葬后的一天,黄闻枝听人说张万域不见了,走前还和张夫人说要出远门。
黄闻枝带着慕容去张家里看了看,也只能去安慰张夫人,随后去张万域的卧室看了看,想着有没有什么线索,听张夫人说,他是收拾了出门的,应该不会有大事,可为什么这个节骨眼出门谁也不清楚。
慕容在张万域的床前的桌上里扯出了一张纸,“师父你看!”
“什么?”黄闻枝接过来摊开来,捏着这个纸她突然想起来那天火灾里张大夫手里的碎纸,质感很相似,应该是张大夫日常开方用纸的碎片, 她看了看这张纸里的内容,“珍珠五两,人参三钱,地黄……嗯?”
慕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是药方啊。”
“药方?”黄闻枝不解,“张大夫在遇到刺客的时候,拼命抓到的那张药方——有什么特别吗?”
“你在问谁啊师父?”
“别吵!”她伸手让慕容住嘴,继续想着,“就算是魔教下毒何家村,那我拿指骨这件事,魔教怎么会知道,除非——”
她豁然开朗,立即带着慕容回去了游源山庄,又去了千草阁,却发现庄主已经下令把废墟拆了,不过没什么搭界,她站在废墟上细细地往山下看着,想着要是刺客要往山下跑,多半会会经过人最少的东厢房,也就是她们住的地方,“慕容,那天我让你留在房间,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那天?没有!”
黄闻枝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转头看着背后高处的阁楼,猛然发现自己身处危险,她赶紧拉着慕容下去,“我们要赶紧下山。”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大哥哥说好,晚上教他包粽子,太晚了要来不及。”
黄闻枝停下脚步,扭头不解地看着慕容鸢,“你和李寅这么亲密吗。”
“包粽子而已啊,我说要还他送剑的人情的。”她说着还拿起了那把飞景剑晃了晃。
“我们不回来了,我怀疑李寅和魔教有关系,就算没有,游源山庄也有魔教的细作,我们必须离开!”
慕容突然抱着剑躲开了黄闻枝的手,“他是个好人,我想应该不会和魔教有什么关系!”
“慕容!为了安全,下山吧。”
“那......那我也要和他道别。”慕容鸢说罢转身就跑了,又转头对着黄闻枝说道,“我不能不辞而别,我去和他说个再见,师父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
慕容必须离开游源山庄!她咬着牙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等慕容鸢到了最高的游源阁,李寅正手握着一炷香往靠左的一排灵位上香,看名字是李家的历代祖宗。而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人,也是穿一身青色,看面目却不相似。
李寅见慕容鸢来了,上完香后笑着道,“阿鸢有什么事?”
慕容鸢看着那个陌生人,她从未看到过这么妖异的男人,他眼里带着女人的魅,身形瘦削,但是看得出来,他比李寅健壮。
陌生人见慕容鸢呆了,哈哈大笑起来,很满意她的反应,他问李寅,“小老虎,这是谁?”
李寅不满他的称呼,但还是解释道,“这是庄里来的一位客人。”
“你居然把飞景给她了,你的相好?”陌生人欲伸手,却被李寅拦下了。
“是庄主好心,送我的。”慕容解释着,她指着陌生人问,“你又是谁?”
陌生人想了想,“我叫袁枭。”
慕容听见元宵顿时笑了一声,她笑道,“好一个青团!”
李寅听见这比喻,心里也乐了一下,以前老是听他笑自己是小老虎,现在倒好,被一个小姑娘叫成了青团,他立时又想到袁枭脾气极其不好,转头一看,果然,袁枭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毫无刚才的笑意,他挺身而出挡在了慕容鸢的面前,“她一个小姑娘嘴里没数,你别放在心上。”
“无所谓。”袁枭转身去看楼里的陈设。
李寅见袁枭消了气,转身搭着慕容鸢的肩轻声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慕容鸢突然觉得那个袁枭来头一定很大,居然让庄主吓成这个样子,于是也顺着李寅轻声道,“庄主,晚上包不了粽子了,我师父要带我走了。”
“没事,”李寅嘴里说的没事,可眼睛瞬间红了起来,“阿鸢,你路上慢慢走,在江湖上走,一定要小心,去吧——”
慕容也一阵酸楚,她声音有些哽咽了,“以后我自己闯江湖了,再来看你。”
“我等着。”李寅笑了笑。
在远处,黄闻枝看着两人抱着肩告别,看起来倒是凄怆,她倒是正好没看见里面那位袁枭。她等了一阵,终于等到慕容鸢不舍地从游源阁出来,她抱着剑本想训斥几句,见慕容红着眼顿时就把几句训斥话吞进了肚子里,“不舍常有,这江湖里,有相遇当然也有别离。”
慕容点点头,顺着黄闻枝乖乖下山了。
庄主这个伪君子!
两人刚下山不久,居然遇见了两个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那居然是师叔阙歌台和张万域。阙师叔还是依旧的模样,一身黑白分明,干净利落。
黄闻枝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阙歌台见两人已经离开了游源山庄,立即让张万域去接他母亲去了。还嘱咐着要快些。
黄闻枝看着张万域的背影远去,问道,“师叔,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不需要多问,现在这是一趟浑水,你啊,带着你的小徒弟闪远些,不要伤了自己,还有,说了多少遍,你我年纪相差不大,不要叫我师叔,咦——”阙歌台指着慕容的飞景剑,疑惑道,“飞景怎么在她手里?”
慕容这才意识到,这把剑真的特别特别珍贵,她抱在怀里,“这是庄主送我的!”
“他倒是......”阙歌台看见飞景就想到流光,想到流光就想到了掌门师兄,“倒是真会送。”
大致等到傍晚,张万域带着他的母亲来了,随后又跪在了阙歌台的面前,直言道,“大侠,我求你带我母亲离开,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我要去游源杀了李寅,为我父亲报仇!”
慕容咋舌道,“什么?!你胡说!”
“这个伪君子派人杀我父亲,还假模假样说要找凶手,我张万域一天在世,就不会放过这个小人!”
慕容上去揪住了张万域的领口,“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这么说!”
黄闻枝立即上前拽住慕容的手,劝她安静些,“江湖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慕容,你别这么拽人家。”
慕容也生气,她挣开了黄闻枝,“你们全都觉得庄主不好,我就觉得他好,我相信他是好人!”怒气冲冲地说完就走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黄闻枝无奈地摇摇头,又问张万域,“你怎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张万域慢慢讲出了一个极为让人震惊的真相:
我父亲以前只是个大夫,懂得很多药理。
以前,游源山庄的公子得病,许多名医都被前庄主请来,其中也有我父亲,后来公子的病慢慢好了,他和游源山庄就有了这一个前缘。
后来,前庄主离世,公子李寅继承了游源山庄。正好前几年我父亲又回到了游源,庄主就劝我父亲留下,随后一直让我父亲去山庄里制药。
制什么药他也从来不说,只知道父亲常常不回家了。
直到前几天,黄女侠带着一节指骨来找他,他好像很慌张,但还是什么也不说,直到那天,李寅杀我父亲,我冲进火海去救我父亲,可能是我父亲今生救得人多,他还未死,他对我说,庄主和天威公子,还有长生丹和毒药,随即又给我看了一张药方。那张药方我扯了自己留了下来。
我不明白什么天威公子,还有什么长生丹和毒药。待我父亲下葬,我就离开了家去打听什么天威公子,直到我被公子的人捉住。
我直说我是游源山庄的人,我说了我父亲被杀,还说了什么长生丹和毒药,他一听就明白了什么,让我说毒药的配方,我顿时想起了我父亲留给我的药方,但是我也怕被这一方势力杀了,就说药方不在我身上,需要去取,这才能逃出来。
路上,幸好遇见了这位大侠,我才能回来。
天之威?
天威公子他们都是知道的,这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出现的时候仿佛有成千上万的门徒,可消失的时候就像从未出现过江湖,而天威公子也只是一个代号,活得更像是一个传说。
不过啊,现在可以知道的是,游源山庄和天威公子有所纠葛,从毒药上来看,是李寅让张大夫制作了一种特别的毒药,和长生丹配合来看,像是要害什么人。
那——指骨上的,是长生丹还是毒药?
阙歌台笑了一声,“远远看着吧,会有人替你报仇的,不论是那个天威公子还是别人,总之李寅凶多吉少了。”
黄闻枝突然觉得身边安静,她一转身却发现慕容鸢不见了,真是的!一定是趁我不注意回去游源山庄了!“慕容!”她四下寻找着,“慕容!你在哪儿?!”
“她不会回去了吧?”阙歌台也为她的鲁莽而头疼,“真是个不省心的人。”
“她武功不好,我不能留她一个人,我把她带回来!”说罢,黄闻枝转身就跑向了游源山庄的方向。
现在回去凶多吉少,从今夜开始,游源山庄的命运就在生死之间,谁要进去那都是送死。
游源山庄。
李家的列位祖宗,等我李寅到了地下,再向各位赔不是。
那位叫做袁枭的少年懒散地坐在了游源阁上,看着里面的李寅上香,他说道,“别拜了,一会儿下去,好好叙叙旧。”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李寅,“想害我焚羽,你还嫩点。”
“无所谓,昏君和你,死了那个都好,”他李寅从蒲团上起来,蔑视着坐在门槛上的焚羽,“现在至少对得起自己。”
“那你对得起你庄子里的几百个仆人吗?”焚羽起身挑衅他,“你只是个纸老虎,装模作样,引火烧身。”
“你才是最大的火。”李寅自嘲道。
“火凤焚羽,涅槃重生,这还是你取的,现在烧到了你,这还真是有趣极了。”
“早知道你这么丧心病狂,我绝不会答应公子帮你创火凤教!”
“是啊,我能是火凤教主,还要承蒙你所助,说真的,小老虎,你何必在我的长生丹里下毒,你容不下我,也用不了这么着急,长生丹名字长生,效用也不是长生,你只要再等几年,老皇帝也会死啊。”
“哼——”李寅冷笑道,“再等几年,他死不死尚未可知。”
“你不是很怕公子吗,怎么也会顺着我说老皇帝死不死的,哈哈哈。”焚羽火凤教主在面前哈哈大笑,他心里真是痛快极了,李寅死了,就没人惺惺作态地说他残忍了,他见远处有一排灯光慢慢围住了游源山,“公子到了。”
公子到了,黑白无常也跟着来收魂了。
一群神秘人围住了游源山庄,细看可以看出这是官兵。天威公子一身白色斗篷,带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双眼和脸颊,光看他的薄薄的嘴唇和干净的下颌线,还是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公子的人已然大开杀戒,来人每一步踏过之处都只剩下了尸体,等公子上了游源阁,大致已经到了午夜。公子见焚羽把李寅困在了阁中,抬手让焚羽下去,随后从斗篷里拿出鎏金小盒子,一指灵巧地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长生丹,“死罪。”
李寅两手握拳颤抖着,他看着地板又突然抬头看着门口的两人,“你护着焚羽无非是为了长生丹,就连他如此滥杀无辜也不放在眼里,比他恶的是你,我李寅以后不再和你们为伍,尽管我就要死了。”
天威公子毫无怜悯之意,“杀了他。”
“我动手吗?”焚羽反问道。
天威公子也不说话,转头俯视着焚羽,眼里还是没有任何情感。
李寅幼时还学过一招两式,但是现在根本挡不住面前的一众江湖人,他转头大喝了一声,“鑫海!”
旁边的一人拉下机关,李寅面前瞬间拉下了一张铁丝网,把来人都挡在了外面,李寅以前避着天威公子的耳目做下这些为的就是今天。这也只能抵挡一段时间,他后撤了几步,转身和相向而来的李鑫海一起下了旁边一个地道。
天威公子见此状,对着焚羽说道,“等什么,还不去追?”
“公子,他能留到现在,是焚羽我对他下了药,他出不了游源山庄了。”
天威公子覆手把鎏金盒摔到了地上,将手收回了斗篷,“我说,追。”
焚羽只能应声带人想办法去追,铁丝网是精钢所铸,水火不动,焚羽只能从游源阁的反面砸了进去顺着里面的地道去追,他此刻更怒天威公子。
什么公子,居然使唤我就像使唤一条狗,我迟早动手杀了他。焚羽他想着,追人的脚步慢了下来。
旁边一人疑惑着,“教主,再等下去人就要跑了。”
“是吗?”焚羽冷笑了一声,伸手就往他脸上撒了一层白粉,那人吸入了几分,顿时就感觉喉咙灼烫,吸一口气就像吸入了一团胡椒面,随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挣扎也喊不出声音来了,焚羽恨恨道,“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看那个不长眼的抽搐着死去了,他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谁都不能使唤我,李寅不能,你天威公子也不能!
阿鸢,我只是愧疚
绕着游源山下的地道一共有两条,一条是通往后山,另一条是通往山门前,后山无人,但是李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吃不消了,他毅然决定先去山门前闯一闯,至少能找到一个半个大夫。这时候他无比后悔一时发昏杀了张大夫,真是愚蠢之极。
李寅知道自己撑不住了,他本想丢下山庄独自逃生,可现在是老天让他和山庄同生共死,他推开了李鑫海靠在墙上呼吸,“你自己走吧,我出不去了。”
“庄主,出的去。”李鑫海忠诚,一心去拉李寅,强行拉着他扶着他出门。
出了山门正遇见了天威公子把守在山门口的人,李鑫海护着庄主杀了一个半个,怎么也杀不出去了。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挡在了李寅的面前,她手上拿着飞景剑,如今染了血护着他李寅。
李鑫海见这是慕容鸢,知道她必定是来救人,“你带庄主走,我来断后!”他见机会就在眼前,顿时吃了药一般,浑身血气冲进了人群里厮杀起来。
慕容挂心李寅,也知道不能叽叽歪歪说不行,于是立即扶着李寅出去,好在李寅了解地形了解地不得了,一眨眼就闪入了灌木林里没了踪影。
李寅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挂在了慕容身上,他瞥见慕容脸上都是汗水,“阿鸢......阿鸢......”他没想到今天阿鸢舍生来救他。
“别怕别怕,”慕容鸢听得出来李寅很虚弱,她安慰着他,“别怕,大哥哥,我还没教你包粽子,你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午夜天暗,慕容踩中了一块蹩脚的石头,清晰地听见了脚踝蜡一声崴了,她顿时失去了平衡松开了李寅往下翻了下去,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一看面前人衣服的料子就知道是师父来了,她赶紧扶着黄闻枝站稳,指着李寅摔去的方向,却看见李寅被阙师叔扶住了。
“师父!”慕容带着哭腔。
黄闻枝劈头盖脸地呵斥她,“谁让你来的!你要是再往里走一步,别说我,就连神仙也保不住你,我和你说了几百遍,不要这么冲动,你怎么就是不听!”
慕容刚才还伤心得不得了,现在又被这么骂了一通,顿时又羞愧得不得了,她红着脸连头也抬不起来。
旁边的阙师叔抬头讲了句话,“他中毒了。”又摇了摇头。
慕容顿时又抛却了刚才的羞愧,冲到了李寅面前看他呼吸,“大哥哥!”李寅直直地盯着慕容鸢也没有其他话。慕容哭道,“大哥哥可不可以不死,我不想......”
李寅实在不忍自己在最后欺骗她,他内心有愧,“对不起。”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应该是我,我们不该来这里的,不然你也不会有......我不知道什么江湖势力,我只知道庄主你很好,我不想你有事——”
李寅艰难地开口道,“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伤害了你。”
慕容停住了哭声,“唔?”
“当年是我捧出了魔教......要不是我......一心只为了名利......何家村,阿鸢家也不会.......”
慕容挂着眼泪直起身来,举起手里的飞景剑在月下端详着,原来她慕容家早就付出了这把剑的代价,那就是她双亲的性命,她松开了手,飞景剑噌一声落下插进了泥里,她的眼珠子顿时失了神,呆滞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李寅。
现在好了,他身死族灭,天下人还认为他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就连最后认为他好的慕容鸢他也失去了。
李寅死前看到的最后的,是面前的飞景剑。剑身泛着莹白的月光。
遥光-破军
然而风暴还远远没有席卷开,如果说这江湖即将卷起一场旋风,那游源山庄的覆灭只是个前兆而已。
在李寅死后,焚羽从地道中离开了,而天威公子的人截住了慕容鸢他们,好在黄闻枝和阙歌台的名声不小,天威公子暂时不想和遥光派为敌,便放下话道,“要是哪天游源山庄和我的名号一出同现,那天就是太玄山血流成河的日子。”
阙歌台应了他的挑衅,“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什么也不会说。”
“或说,”天威公子又继续道,“遥光又名破军,那可不能辜负这个名字,在诛灭魔教这一事上,应当策马当先。”说罢,又转身离去了。
浩浩荡荡的军团撤退迅速,就像是天兵瞬间而来,转瞬又离开,只留下满地的尸体,还有一段传说。
现在黄闻枝才知道,传闻中的天威公子居然如此深藏不露,果真一夜之间将一江南名门子弟尽数杀死,竟没想到天威公子居然能驱动兵马,果然是皇家的人。
虽说江湖事和皇家无关,但是真讲究起来,谁能抵得过帝权。
黄闻枝喃喃道,“说得好听,只是今天放了我们一马罢了。”她转身去看慕容,见她满脸泪水看着李寅,她也不想去安慰什么。
次日,游源山庄的惨案顿时传遍了江湖。人们唏嘘着这江南公子李寅的死去,还有这一整个山庄居然被人一夜之间被杀了个干净,这是一能谈个把月的江湖谈资。
一小店里,“呸!还以为他怎么好,原来也是个伪君子!还不如你这个真小人!哈哈哈哈——”一茶客大笑道,他对面的人也不甘示弱,“你别拿他和我比,你才是是个小人,至少我没和魔教的人一衣带裙!”“哈哈哈哈。”
旁边吃饭的慕容鸢挂着眼泪吃完了饭,听着他们那些人怎么诋毁李寅。
黄闻枝说是吃饭,其实眼睛一直盯着慕容,生怕慕容一条凳子甩过去干起架来,哪知慕容她一点都不动。从那天知道游源山庄和火凤教的关系后,她就一直一直这样没有多半句话。
还记得之前草草埋了李寅,慕容抽出飞景割下了李寅的一撮头发,随即把那把飞景剑收好,放在了李寅的身边,嘴里还念叨着,这样就算,两不相欠了。
“慕容,”黄闻枝叫了她一声,又从脚边拿出了一把旧剑放在了桌上,移到了她面前,“你的剑,虽说旧,但是我替你磨过了,剑客,不能没有剑。”
慕容听金属和桌子的碰撞顿时如通了电一般活了过来,伸手上下仔细看着,还是自己最初的那把剑,她抽了出来看着剑刃,上面依稀可见一分宽的新磨的痕迹,很均匀,她慢慢勾起嘴角收了剑,心情好了一些,第一次笑了,“谢谢师父。”
黄闻枝一人闯进了地狱一般的游源山庄,从里面带出了那把被遗忘的旧剑,看来,能让慕容笑了,那倒也是,很值得,她宽了心,“对了,师叔,你把张万域藏到哪里去了?”
“离开游源了,应该去北方了,不清楚,他这个人很机灵,不用担心,”阙歌台放下碗,抱着胳膊放在了桌上,忧愁道,“我昨天飞鸽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掌门师兄,我总觉得,我遥光的劫数要到了。”
“我知道,”黄闻枝也放低了声音,“天威公子不会放过我们三个的。”
他们知道了皇家的丑闻,不会这么轻易活下去。到了夜里,遥光的飞鸽传来,阙歌台看了看,倒是放下心来,黄闻枝问道什么事情,阙歌台说道,“掌门师兄说他广发了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豪杰围攻火凤教,有些时候,我们太玄山的人还真不能辜负手里的破军。”
两人看着手里的佩剑,都觉得心潮澎湃,自豪无比。
我等你娶我
现如今慕容的心情好了许多,她也听闻了此事,练剑更加勤奋了,她一直想要亲手了结魔教教主焚羽。
而这一阵师父每天都和阙师叔在一起,谈笑风生,好不快活,慕容心里不爽,她见阙师叔总是很刻意叫一声,“师叔公。”
阙歌台一阵寒意,怒骂道,“住口!”
黄闻枝听见这一声,忍不住仰面大笑,“哈哈哈哈哈!”
“那叫什么?”慕容佯装呆傻的样子,“太师叔?”
“住口!住口!”阙歌台吼得青筋都要凸起,平时他也自恃年轻貌美,黄闻枝叫自己师叔也就罢了,这个小不点存心是来给他添堵的,他冷着脸走开了。
留下俩师徒哈哈大笑。
阙歌台学得聪明点了,就在慕容鸢练剑的时候和黄闻枝讲两句话,说些门派准备地如何如何,偶尔也说些别的,比如说这一战后要去干什么,阙歌台问她,“师侄你怎么打算?”
黄闻枝也不清楚,以前为了魔教在这江湖里游荡,要是魔教没了,这一时间好像除了喝酒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阙歌台见她扭捏,自顾自说起来,“我有一个好友前几日大婚,本来我也该去,只是可惜那时候接到了师侄你的传书,我才来了,现在想想,应该去看看他,和他道个喜。”
“大喜?好事,替我也说声百年好合!”
“咦——”阙歌台见黄闻枝说道大婚就笑得开心,便问道,“你倒是——喜欢成亲?”
“我不喜欢,大家都是出家人。”
“遥光可不是出家的地方。”
黄闻枝侧脸去看慕容练剑,想避开这个话题。以前她喜欢阙师叔,可是他就是不作回应,时间久了,她也淡了感情,也不想什么情缘。
慕容感觉到了目光,收了身法蹦了过来也坐到了石桌边,喝了口水问道,“你们说什么?”
“你师父在说成亲的事。”
“成亲?!”慕容惊讶道,又带着点哀伤说道,“师父要是成亲了,一定要叫上我哦。”
黄闻枝点点头,给她续上了一杯水。
慕容接着说道,“我给师父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可是我没有钱,没事,我送师父一点小玩意吧,可是我的东西都是师父你给我的,我——师父我能不带彩礼吗?”
黄闻枝被慕容逗笑了,“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因为我要娶的人是你。”
突然,风过皆是温柔,而黄闻枝端正地看着她。慕容突然想起了初见时她浑身都是光芒,真是世间少有。
“好啊。”慕容鸢脱口而出。
在一边的阙歌台左看看黄闻枝右看看慕容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中原人,这两个人在说什么,我刚刚是喝醉了吗,可我喝的是茶水不是酒啊......师侄好像......
阙歌台忍不住起身,见自己的动静惊扰了两人,他张牙舞爪地走掉了,看起来好像是烫着了。
“哈哈,”黄闻枝尬笑了一声,起身要走,“我只是......”
突然一声清脆的“师父!”慕容鸢搂住了黄闻枝的肩亲上了唇,慕容顿时像只小猫,歪着头还咬了她的耳垂,随即跳了开去,看着师父她通红的脸和湿润的耳垂,调皮一笑。
在原地的黄闻枝摸了摸脸,她哭笑不得,不知道慕容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她本来只想收一个小徒弟,没成想心都跟着人跑了。
广霞县的小妖
遥光派不负破军之盛名,以己为剑刃,一往无前地刺向了火凤教腹地。
焚羽带着人早就回到了聂攀谷,他知道自己杀人太多,最后的结局不过是不得好死,他一直都有心理准备,让他痛恨的是:自以为自己居于常人之上,其实也是别人的棋子。
就像李寅一样,为了名利和公子合作,殊不知伴君如伴虎,朝生夕死,还落了个和魔教勾结的恶名。
焚羽想起那个拿着飞景剑的小姑娘,他也是在回谷的时候得知遥光派的黄鹂女侠黄闻枝也在那里,和那位自称慕容鸢的少女是师徒,这两个人多半得知了公子和游源的关系,活不了多久了,要是游说一番,说不定能为他所用。
于是,在遥光和天下人准备着前往聂攀谷的时候,焚羽出了山谷,准备前往寻找黄闻枝,他知道这两人正在不远处的广霞县里,两人身边还有遥光派的高手阙歌台,这倒是很棘手。
巧的是他到了广霞县不久,阙歌台受到了遥光掌门的召唤回去太玄山了,他大喜,想着倒是可以从那个没什么心机的慕容鸢下手。
世人都没见过焚羽的面目,只是传说此人身高三尺是个侏儒,相貌丑陋,身患绝症吸人血为生,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虐杀。除了最后一句,没一句是和他焚羽搭得上关系的,他只要换身衣裳,再站在人群中间,谁都不知道这是杀人魔焚羽,而是玉面小生袁枭。
他换了一身最看得顺眼的紫色衣裳,进了她们住的那家小客栈。这家小客栈在边郊,没有主人家,像这样的地方全中原都有,这是江湖人默认的居所,就像破庙一样,只是这样的破客栈体面点。
黄闻枝正好出门去了,留慕容鸢一人在家,她见有人来,以为是路过的,也不去多嘴,却见那人很眼熟,她起身问他,“你是游源山庄里的那个袁枭?”
“正是我。”
慕容眼珠子盯着手边石桌上的剑,翻身过去拔剑对准了他,“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他抬起手让慕容看得仔细,他见慕容叫自己袁枭,这就知道她们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焚羽,他见到慕容手里的剑不是飞景,着急道,”你的飞景剑呢?“
慕容想起游源山庄覆灭那天的情形,这个袁枭必然知道些什么,怀疑他是天威公子的人,于是持着剑问道,“你那天在游源山庄知道些什么,和庄主说了什么,为什么我在山庄看见你之后他就死了?”
“我问李寅给你的飞景剑呢?!”袁枭顿时又是满胸怒火,“飞景剑是他的家传,他的剑呢?!”
“家传?”慕容拿剑的手晃了一晃,顿时脑袋一昏,“家传——”
焚羽心里狂怒难遏,上手就要去抓慕容,哪知突然一侧传来一阵风,随即一把寒光长剑横在了自己的面前,见持剑人是黄闻枝,他也不在意,还是质问着,“你把飞景剑丢在哪儿了?!”
黄闻枝见此人就问这问题,便答道,“和李寅一起葬了。”说罢去看身后的慕容,“你没事吧?”
葬了,袁枭心里满满平静下来了,那也还好。他以为慕容鸢扔了,这才这么大动肝火。
“我没事,”慕容面色稍稍缓和,长舒了一口气,抬头说道,“师父,那位是袁枭,我在游源山庄见过,好像是庄主认识的人。”
“黑道白道?”
“什么黑道白道,那你觉得你太玄山的人是黑道还是白道。”
这说的是黄闻枝穿的黑白两色的衣服,她收了剑解释道,“正如你所见,我太玄山的人是黑白分明,你说是黑道还是白道?”
哈,原来是这样!
慕容鸢顿时明朗了,越看师父的衣服越是觉得飒爽,她又去看袁枭一身紫色,说道,“真的是唉,那这位大哥,你为什么穿紫色呢?”
说到颜色,袁枭顺着坐到了面前的石桌上自己倒茶,抿了一口说道,“红色太艳,橙色太亮,黄色太俗,绿色不吉,青色李寅喜欢,蓝色太怨,黑色太沉,白色太轻,也就紫色能看的过去。”
话说那天他去见李寅就是穿了一身青色,以后,他再也不想看见青色了。
慕容鸢坐到了他对面,把剑收了回去,特意杠他道,“你这人真是麻烦,还紫色能看的过去,以后你要是看烦了紫色就不穿衣服了吗?”
见袁枭收了笑脸,黄闻枝在后面撞慕容让她收敛点,随即看往袁枭问道,“阁下还没说来何事吧。”
“你们啊,知道了天威公子和游源有所往来,按照他的性格,你们活不了了。”
“嗯?!”两师徒齐声惊讶了一声。这件事只有公子游源魔教和她们知道,这到底是哪方的人?
“我建议杀了天威公子,那不就都解决了吗。”
“他能灭游源山庄,我们怎么杀的了他,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袁枭得意一笑,“我知道。”
“袁先生,就算知道谁谁在何处,我们也不会轻举妄动,我们是遥光弟子,只听掌门的号令。”
“青尧?”他不屑地提了一句遥光掌门的道号。
“失陪。”
慕容鸢却躲开了黄闻枝伸过来的手,她不想离开,想了几秒还是顺着离开了。等转身离开了袁枭的视线,黄闻枝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觉得他知道庄主和天威公子到底什么关系,我觉得......我觉得他说得对,庄主不是好人,那天威公子也该死。”
慕容虽说一直说服自己庄主是间接杀了父母的仇人,但是内心还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害人的是魔教,这不是庄主的本意。
“可能吧,他该不该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个袁枭对你图谋不轨,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不要冒险,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这江湖就是这样,拿别人的性命当做棋子,我不想你被人所用。”
“棋子不棋子,我分不清,我只想报仇。”
黄闻枝抚着慕容的脸,“我帮你。”
异刃
巍巍太玄,烟雾缭绕,金顶宝殿,江湖名门。
掌门青尧道长带着弟子下山,在广霞县和天下英雄汇合,旌旗猎猎,豪迈非常。
在校场上,慕容得以看见了上百个和师父一样的少年少女,都穿着黑白双色,零零总总站在了面前,高台上,是遥光的掌门和几十个江湖上有名的大侠。
慕容的目光停留在了道长旁边小弟子抱着的流光剑上,和飞景果然很是相像。
倒是黄闻枝,她盯着掌门身边的阙师叔,师叔还是那个样子,看到掌门就满眼温柔。
掌门自然是翩翩君子,犹如当空皓月,自有明光,谁也比不上。
在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大家都在校场附近驻扎,而黄闻枝带着徒弟还是在那家客栈里住着。
黄闻枝拉着慕容坐下,把自己的佩剑递给了慕容,说道,“你拿着我的剑,我拿着你的剑,如果是我杀了魔教教主,那也是用的慕容你的兵器。”
“可我更想自己杀了他。”
“等到了明天,就能复仇了。”
“太玄山有十八座大殿,都是前朝留下的,要是去看,就去侧峰的藏锋阁,在二楼往西的书架下面,有一本小册子,那是我以前写下来的心得,剑法心法,都对你有所增益。”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以后没机会告诉你了。”黄闻枝说罢一掌打在了慕容的肩头,揽着她轻轻倒在了床上,随后把自己的那把破军放在了她的手里。
我替你去报仇,我替你去灭了魔教。
到了明天,或许在聂攀谷的人都会死。
次日,黑白分明的遥光弟子陆陆续续站在了聂攀谷的外侧,下一秒就要除魔卫遥光派弟子带着众豪杰进了这江湖中的污秽之地。
在掌门身旁的阙歌台有些诧异,“你的小徒弟呢?”
“她不来。”
青尧道长听到两人耳语,垂眸疑惑着,“嗯——谁要来?”
“掌门,没谁要来。”黄闻枝拱手说道。
刺开魔教徒的困守阵相之后,他们得以看见聂攀谷中央那犹如地狱的景象,死尸如林,铁笼如石,人血为溪,被吓疯的那些人吼叫声如野兽,他们又听见魔教大殿内传出了一阵笛声,听起来诡异,听到的人都一身冷汗。
推开大门,见到的是魔教教主拿着一把笛子一身青衣站在殿内,面目就是之前见到过的袁枭。
黄闻枝一惊,想起他曾经单见了她们师徒,不由得一阵后怕。幸好,他们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焚羽慢慢下了阶梯,“我就是焚羽,火凤教的教主,我自认虐杀生灵无数,总要不得好死,有你们陪葬,我心里好受多了。”他冷笑了一声,这群人忙着灭我,却一直没发现他们之中混入了天威公子的人,而在远处,正站着一个一身银色斗篷的男子默默看着这一幕,焚羽接着想说什么,突然一排银针嗖一声射向了焚羽,这电光火石之际,黄闻枝踢起脚下的土块嗑开了那几枚银针。
青尧见苗头不对,侧头吩咐,“注意身后,有人在暗处。”
“师兄,我们怕是中了圈套。”阙歌台说道,他指的是那位天威公子。
“哈哈哈哈——知道了吧,你们当我是魔,想要除我而后快,都不知道自己也要死了,我要是说出是什么人支持我火凤,你们在场所有人都要死!”
“够了!”一声音穿透了人群,大家转身看见一银色斗篷人站在大殿门口的铁笼上,而极远处是密密麻麻的官兵,“杀了他们。”
他一声令下,远处的官兵踏踏踏有序地行进了过来。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太玄山和魔教相斗,做黄雀的是他天威公子,太玄山的人苦战许久,根本敌不过精悍的万千兵马,全都惨死在了长戟钢刀之下。
官兵不分善恶杀了聂攀谷上所有的活人,直到逼到了魔教的大殿,几十个人实在是敌不过,只能关上了大门。
然而,一把火在大殿外烧起,殿内几个汉子扑向了青尧道长,“道长!我们来是因为你的威名,想要随着你有一番功绩,可你就这么把我们连累了!”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出去了也逃不出朝廷的手——”也有人无奈地引颈自刎了。
几个太玄山弟子护着掌门,无奈看着殿内人开始自相残杀,或者是自尽。
青尧后悔不迭,他道,“困守此处必死,我带着你们杀出去,有几分可活。”
焚羽冷笑了一声,“我早说过,杀了天威公子有几分可活,道长剑法名震江湖,能杀了他。”
太玄山等人和焚羽为了活下来,心照不宣地站在了一起。等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如雨一般密集的箭落了下来,一拿着长棍的侠客跳到了面前挥动长棍击开了面前的箭雨,随后,青尧道长执剑带着残余人出来。
天威公子蹙眉道,“此地不能有一个活口出去。”说罢抬手示意人上前立即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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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过了一天,一阵风吹开了客栈的窗,清风拂过慕容鸢的脸,她突然清醒,双手一摸摸到了手边的破军,她慌张地下床穿鞋,看见残阳挂在西山,而自己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慌张地拿上佩剑前往聂攀谷。
往西大概半里不到,她看见了夕阳下慢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师父,只是以前的黑白双色的衣裳成了全一身黑色。是血!
慕容鸢狂奔到了师父面前,看她面上脏兮兮的,嘴唇惨白,而右手边本该白色的衣裳成了黑红色,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我帮你报仇了,焚羽死了,魔教背后的天威公子也咳咳——”她脚下一软,倒在了慕容鸢的怀里,“也死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几个时辰前,聂攀谷一场混战,到最后铁甲士兵围着剩余的四个人,天威公子生怕时间过久生变,下了场上前击开了几人刺死了焚羽。
哪知焚羽握着公子执刀的手不放手,“你终于下来了,回不去了哦。”也就在这一时刻,几人上前缠住了公子,本以为此人不过尔尔,哪知公子武功深不可测,居然和三人打成了平手。
公子一剑而来,生死之间,黄闻枝横剑抵挡,或许是此剑年久,居然应声断裂,一剑刺入了她的左腹,青尧道长见状,和阙歌台一起上前挡住了公子护着她下来。
阙歌台护着黄闻枝下来,哪曾想一转眼的功夫,公子和青尧道长的兵刃齐齐穿透了对方躯体。阙歌台惊呼一声丢下黄闻枝去扶青尧。
公子颤着握住胸口的流光剑往后倒,在临死前,他终于拿下了面具,那是一张很秀气的脸,只不过在白日里一会儿就闭上了眼。
铁甲兵见公子已死,都握着兵器围住了三人。
黄闻枝捂着伤口劝道,“师叔!走吧!”
青尧道长在阙歌台怀里虚弱道,“师弟......此中已无你对手......”
阙歌台涨红了脸欲言又止,“我已无心再走。”
“师弟——”道长没来由地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
阙歌台抬头道,“师侄,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你——他——”黄闻枝突然明白,师叔和掌门师兄弟情深,到了此时此刻,阙师叔竟然无心求生,既然如此,她也只能让师叔如意,“弟子告辞。”说罢,她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握着那柄断剑拼杀了出去。
而在原地,阙师叔抱着青尧道长,被铁甲兵用长矛戳了个对穿。
生前,阙歌台说不出一分欢喜,到死,反而如意拥他在怀中。
而黄闻枝,凭着一把断剑杀将了出去,只是可惜,她受伤过重,又长途奔波,已经是奄奄一息。
黄闻枝气息渐弱,“慕容......活下来......”还未说完便断气了。
以前说是自己无父无母孤独一人,但是好歹还有她在身旁,在这江湖闯荡,有滋有味,欢乐非常,哪曾想一转身,连师父也失去了。
次日,天下人都知道了朝廷兵马平魔教聂攀谷,随同的还有几个江湖人,魔教火凤终于被铲除。百姓都纷纷传颂朝廷的功德,顺带也会提一句遥光派。遥光派尚存在太玄山,可却只有寥寥几个守山弟子了。
多年后。
慕容带着一小少年到广霞县祭拜黄闻枝,随后,两人望着天边的夕阳慢慢落下,小少年疑惑道,“师父你在干什么?”
慕容凝神看着天边血红的夕阳,“我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