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 渡（6）
第六章 为人父母
岳莫和秦璃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的，特别是关于生孩子、养孩子。
还好有双方的父母关心着、担待着，总算是顺利生产慢慢成长起来。
都是农村的父母，秦良安向来经商，对人情世故可能更有心得，时常期待能够和女婿聊聊军旅生活，可惜相聚的时间总是很少。而这些年来，岳莫总是很不得志，表现出一副对部队牢骚不断的样子来。
秦璃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夫贵妻荣的心态的。
关键是孩子出生需要的营养费用尚且艰难，秦璃真心不稀罕两人目前所拥有的那份工作。在秦璃的怂恿之下，岳莫还真的跟着岳父秦良安跑了一段时间的销售。
没有见到更多的收入，部队里的关系也没有怎么理顺。日子还是这样毫无起色，大家的心绪都变得更加烦躁抑郁，吵架打架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即使有客人在，他们也可以毫无顾忌地燃起战火，直把客人吓得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上前劝阻了。
孩子快八个月了，秦璃和岳莫在一次拎起椅子互摔之后，秦璃计划中的那个想法再次出现，今天，她要将它变成现实。
秦璃身上有80元钱，手上抱着孩子离开了他们蜗居的家。
一边走一边泣不成声地哭。
“我终于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了，在无数次的痛苦之后，我必须为自己做出决断。”
“离不离婚已经不重要，必须离开这个让自己伤心欲绝的男人，他不值得你对他好。”
“你们从来没有爱过对方。”第一次买了个燃气灶回来，商标是“爱妻”牌就曾经凭空让秦璃感动了很久。“但是那都是虚无，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走吧走吧，越远越好，花光了80块，就把项链、耳环一应首饰典当出去，上次秦璃看到过一个当铺的，怎么说能换个两三千元吧，这就够了，过完这个月，秦璃就出去找工作。请人带孩子，秦璃能够养活自己和孩子，她深信。而且决不能让娘家人知道现在和以后发生的一切，不能让他们担心自己，直到有一天自己已经够强大，再慢慢告诉他们。
很快来到一个面善的旅店老板面前，问了可以租住一个月吗？对方满口应承，这还算个长期客户呢，秦璃主动预交了80元，说剩下来的明天再给。
秦璃坐下来，给孩子喂了喂奶，虽然不太多，也够孩子暂时充充饥吧。看着女儿瘦小的模样，眼泪像成串的珠子直往下掉，心里知道，这样下去是愧对孩子的，但是秦璃咬紧牙齿，硬是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慢慢把孩子放到床上，自己也有些疲惫了，正准备靠着床头歇息。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
是岳莫，秦璃并不期待出现的人，他带着几个战友站在门口。秦璃很累，开了门就回到床边，没有说话。
还是一个战友里的老乡开了口：“怎么来这里啊，这个地方哪里适合小孩呢，回去吧，秦璃。”
秦璃这次哭出了声：“你觉得回去就适合吗？吵架打架的场面你都看到过，一定会吓坏孩子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秦璃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岳莫在想些什么。
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岳莫绝对不会再次回头来谈起这件事情，总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即使在情急之下逼出来的讨论，那绝对不是心平气和的交流，只会是更加歇斯底里的疯狂。说真的，秦璃很害怕，一则害怕自己挨打，二则害怕自己被逼急了会不会伤到对方。
终于岳莫说话了，算我错了好吗？回去吧，这样对孩子不好，回去让我怎么做都可以。
秦璃终究是个心软的女人，特别是提到孩子，自己的眼泪直接就决了堤，一泻而下的便是一顿嚎啕大哭，不是自己的委屈有多大，而是这个苦命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就要跟着自己亡命天涯？
而岳莫一直以硬汉子著称，从来不向任何人低头，不跟任何人说好话，今天能够如此用心来寻找，如此找卑微地讨好自己，真是前所未见，或者是他真的也觉得自己有错？给孩子一个安宁稳定的家，难道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吗？哪怕是牺牲自己暂时的自尊。
似乎是得到了所谓的面子，秦璃半推半就地就跟着岳莫一行一起回了家，也就是那个简陋的宿舍，连桌子都没有一张，饭是蹲在地板上烧好的。
秦璃心里总是记得：贫贱夫妻百事哀；脑海里也总是一幕幕反复出现《伤逝》里子君和涓生的故事，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终究很难持久。
未来还没有来。
不管是那些关于处女字条的阴影，还是关于柴米油盐的烦琐，都在孩子一阵阵的啼哭与笑闹中被忽略，生活又开始如那列匡当匡哐当的火车缓缓向前，带着噪音，带着烦闷，往前行驶......
吵架、打架、哭泣、赌气、和好，带孩子、陪孩子，日子没有变化也没有色彩。
每一次秦璃都想离婚，而每一次都会心疼孩子并且心疼岳莫，一个大男人竟然不能为这个婚姻做些什么。是他不想做些什么吧？然而他看上去又是真的很痛苦，可是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更好一点呢？比如不打架、多交流，可是这样的愿望总是奢侈。岳莫会说，甜言蜜语有意思吗？不要看我怎么说，你要看我怎么做的。然而秦璃就是希望看你怎么做，还想听你怎么说啊。
直到某天岳莫当着很多人的面扇了秦璃的耳光，秦璃再一次醒了，这个婚姻真的还有价值吗？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给她一个逆来顺受的母亲形象啊。秦璃毅然决然地到了法院，起诉离婚。岳莫又开始颓然，只听他喃喃地说，难道是要我跳楼吗？秦璃又心疼了，这样一个男人都要跳楼的程度，实在也是很痛苦了。自己何尝愿意做个恶人，置人家于死地。可是各种和家暴有关的视频会自动进入秦璃思维，自己真的嫁错人了吗？
总是在最后一刻，秦璃选择了后退。
父亲秦良安也怒了，作为娘家人，他们选择了和岳莫清算账务，彻底了结。可是最后秦璃选择了后退，这让娘家的父亲和哥哥在日后和岳莫的相处中，都显得十分尴尬。
然而，秦璃没有管那么多了，这一次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放弃离婚起诉，撤诉回家。
问清楚了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不离婚以后，就是因为心疼岳莫才回头的，日子反而过得游刃有余了。秦璃认真思考过，不管对方怎样怀疑自己的纯真，那都是岳莫的事，他去怀疑，受折磨的是他啊，为什么要拿他的错误惩罚自己，让自己闷闷不乐呢？更何况，一个交往过好几任男朋友的闺蜜说，难道不是处女就没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自己本身就是处女，不是更应该得到幸福吗？
于是，秦璃的内心豁达了很多，思想也更加积极、乐观了，这日子也开始过得差强人意，有些声色了。
孩子慢慢长大了，为人父母的课程也还只学了个皮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