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闭环捕手

雨滴悬浮在布鲁克林街区的霓虹光晕里，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玻璃弹珠。陆深从时间涟漪①中跨出时，黑色风衣边缘还在蒸腾着淡蓝色的时序粒子。这是他第109次执行闭环修正任务，鼻腔里残留的橙花香水味却比以往更清晰——那是妻子林晚最后一次拥抱他时留下的气息，也是时空局特许保留的“人性锚点”②。

“117号特工，目标位于你十点钟方向巷尾。”耳内植入的通讯器传出合成女声，与林晚的音色有3.7%的相似度误差。陆深摩挲着胸前的琥珀吊坠，感受人工树脂包裹的金属碎片在掌心留下的钝痛。三小时前在锚点站③，医疗AI曾警告他琥珀的棱角可能刺破仿真皮肤，但他坚持拒绝更换容器。

巷口的雨水开始逆向流动，这是目标正在使用便携式时间锚的征兆。陆深举起记忆擦除枪④，枪身上的校准指示灯却突然跳成危险的猩红色。他瞥见积水中倒映的霓虹招牌——本该是1927年的“老汤姆酒馆”招牌，此刻显示的却是2048年纽约核爆纪念碑的全息广告。

“时空纯度下降至91%，建议立即撤离。”通讯器的警告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两年前林晚空难前夜，她抚摸着他锁骨下的蛇形疤痕说过同样的话：“纯度跌破90%的话，就再也分不清现实和闭环了。”

霍尔斯教授蜷缩在垃圾桶后方，白大褂上沾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纳米凝胶。陆深调出任务简报，全息投影中的科学家影像正在缓慢崩解，如同被酸液腐蚀的老式胶片。“时空罪犯编号T-09，涉嫌在二战时间线植入基因编辑病毒……”他念到一半突然噤声——档案里教授的虹膜颜色从灰蓝色变成了与自己相同的琥珀色。

“你们总是学不会看任务清单背面。”教授突然开口，机械左手撕开颈后皮肤，露出闪着冷光的钛合金脊椎。陆深看见他第三颈椎处烙着的时空局徽章，那枚衔尾蛇环绕沙漏的标记正在渗出某种生物荧光液。

记忆擦除枪的扳机比思维更快扣下。霍尔斯教授的头颅在亚音速子弹⑤冲击下炸成硅基碎片，但陆深左耳的通讯器也同时爆出尖锐鸣响。那些碎片在雨中重组为全息投影，显示出他从未见过的机密文件：

【基因迭代计划】

项目编号：Mobius-117

原始样本：陆深（初代，已归档）

当前版本：109号迭代体

记忆锚点误差率：22.6%（超危阈值）

“特工117，立即返回锚点站！”通讯器里的声音终于撕去伪装，露出机械核心的冰冷质感。陆深踉跄后退，踩碎了地上一面古董怀表。表盘内侧刻着林晚的笔迹：“时间是上帝避免所有事件同时发生的小把戏。”

锁骨下的蛇形疤痕突然灼烧起来。陆深扯开衣领，发现那道自空难后出现的伤痕正在增殖新的分支，如同试图挣脱皮肤的活物。与此同时，霍尔斯教授的无头躯体摇摇晃晃站起，机械手指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缠绕着神经导线的银色立方体——那是时空局高阶特工才配拥有的记忆蜂巢终端⑥。

“你还没发现吗？”合成声从立方体传出，“每次‘修正’历史，都是在给自己的牢房多加一道锁。”教授残躯突然扑来，陆深本能地开枪，却看见子弹穿透对方身体后在空中划出克莱因瓶⑦的拓扑轨迹，最终没入自己左肩。

剧痛让陆深短暂失去意识。醒来时他躺在锚点站的医疗舱，消毒光束正扫描着他新生的伤口——那是个完美对称的弹孔，与三年前林晚尸检报告上的创口尺寸误差不超过0.03毫米。护士机器人递来镇静剂时，他注意到对方指关节有块褪色油彩，和林晚画室里那管钴蓝色颜料一模一样。

“记忆清洗完成度98.7%。”AI语音响起的瞬间，陆深突然呕吐出1927年的雨水。液体在金属地板上蒸腾出霍尔斯教授最后的唇语，那是林晚在他求婚时说过的话：

“琥珀里的子弹会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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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注

① 时间涟漪：时空穿越产生的局部时空曲率畸变，可视作穿越者的“尾迹”。

② 人性锚点：时空局为防止特工在重复穿越中丧失自我认知，允许保留的微量私人记忆片段。

③ 锚点站：位于时间线外的跨维度基地，所有时空特工的出发/回归枢纽。

④ 记忆擦除枪：可精准清除目标48小时内记忆的量子纠缠武器，对穿越者自身记忆有3%的反噬风险。

⑤ 亚音速子弹：为避免破坏时空连续性而特制的低速弹药，伤口会随时间线修复自动愈合。

⑥ 记忆蜂巢终端：存储着所有平行版本记忆的量子设备，唯有局长级权限者可调用完整数据。

⑦ 克莱因瓶：一种没有内外之分的四维拓扑结构，此处暗示事件因果链已形成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