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师记:易武趣谈
自从2008戊子年拜师以来,我大概每年都会登门拜谒师父,接受师父耳提面命,聆听教诲。每次前往拜访大都为引荐朋友而去,请求师父给朋友指点,我自己的问题倒不多。这些年我从天津到廊坊,又从北京到廊坊,我的坐标在转移,却是围绕师父的处所旋转。回想登门拜访的往事,也是人生妙旅奇缘。
遥想初次登门,听师父精妙地讲解何为阴阳,当时顿感震撼,对于阴阳这对抽象概念还可以这样去理解,还可以这样栩栩如生地解读。比如,冬天的一棵树,枯叶落尽,树干尽显萧条景象,是为树之阴衰弱至极,而树根呢,却聚敛了全部的生机,只待春雷炸响,春风化雨,春阳照耀,便会生发勃勃生机,是为树之阳内藏而具足。夏天的这棵树又是另一番景象,枝叶繁茂,一派葱郁,此时的树之阴兴盛至极,而树之阳——内在的生命力却是虚弱至极的。由一棵树观察体悟阴阳的辩证,推而广之,应用到命理预测,人生百态,社会万象……
此后,每每登门拜会师父,我皆有所得所感。俗话说“贼不走空”,拜师学易,我也没“走空”。
乙未年午月戌日,与好友梁兄一道,前往拜访师父。师父在给我们解答各自的问题同时,穿插讲授了一些新的概念和技法。比如“男怕交运女怕脱”,说的是男命为阳,阳表示快,交运之年容易刹不住而导致一些问题,女命相反故需提防脱运之年。又如,“食神生财”,除富贵天来之外,还有引领潮流的意象,因为食神本意是发明创造,财又是追随者,尤其当生的是偏财时,引领潮流意象更明显。偏财为不固定之财,充满不确定性,在一个初创领域,未来的收益是不确定的,一旦得到却又是海量。
师父与我们谈论完命理,转而谈到了武术的话题。我是知道师父习武已有若干年的,但听他如数家珍地将他所练八极拳的师承渊源、心法技法一一讲述出来,再起身摆开把式,拿我做示范,渐感八极拳的博大精深。我一个武术的门外汉——虽然大学四年的体育课都选的是武术,去年也自学过一段时间的八极拳——完全被武术的魅力所折服,也对师父的武术功力甚为钦佩。师父给我们演练的一招一式,威猛刚劲,虎虎生威。师父拿我做示范,看似简单的招式我竟无任何还手之力,要是真打,不知要被打飞出去多少次。
在我们一边起身演练示范,一边谈论武术所体现的文化和哲学内涵时,在师父的点拨之下,我又获得了对阴阳与武术,精神与体魄新的认识。
中国原本是非常尚武的,古代的文人大都文武兼修,文武双全。文人出门那是要佩剑的,不仅是装饰,是可以打架杀人的。比如仗剑走天涯,十步杀一人的诗仙李白,他的剑术据说在当时的大唐排名第二。宋词豪放派代表人物辛弃疾,曾带领50人,深入5万多人的敌营,抓回叛徒张安国,想来武功谋略也是出众。心学大师,圣贤王阳明,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十四岁就单骑闯边关,虽然可能体质太差,没练成什么功夫,但是骑射等基本功应该是很好的。至圣先师孔夫子,可是一个神射手,他教子路的第一课就是射箭。甚至毛润之青少年时代也曾拜过武学高人苦练功夫,周恩来总理就更不得了,他天津南开大学读书时,曾拜大武术家韩慕侠为师,学习其看家本领形意八卦手。韩慕侠与霍元甲是天津静海同乡,都名列清末民初七大武林高手。武侠电影《武林志》的主角东方旭,原形就是韩慕侠。
由于诸多历史因缘的影响,中国的尚武精神逐渐没落,侠义铁骨,一代不如一代。雷海宗在其成名作和代表作《中国的兵》和《无兵的文化》中对中国尚武精神的没落有精辟的见解。
凡在社会占有地位的人,必须都是文武兼备、名副其实的真君子。非等此点达到,传统社会的虚伪污浊不能洗清。
——雷海宗《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
师父说“文人习武,武人学文。这是阴阳和谐的表现。真正的文人到最后都有“武”的特征,即所谓的文人风骨,铁骨铮铮。而真正的武人呢,那就是侠骨柔情。”此说妙哉!
我循此再进一步思考,学习知识文化,是脑力劳动,属精神层面;练习武艺,是体力活动,属身体层面。两者之间如能相互促进,相互补充、借鉴、启发,岂不完美?“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说的也是这个理。
再联想到美国体育运动的盛行,是与其超级大国,科技引领世界的地位完全匹配的。反观中国人的体育和运动,简直不忍卒视。自清末至民国,自建国至改革开放,我们这片土地上扭曲的东西太多了,人格塑造与体育尤甚。中国要崛起,必须要根植于民族优秀传统,建立起一套具有普适意义的塑造健全人格和体格的系统,重点包括教育体系、相关行业、社会风气、新的文化等。
师父在给我们讲解和示范八极拳招术时,对于每一个动作的目的和作用的讲解,更是让我们大开眼界。里面处处体现阴阳,诸如虚实、攻防、正奇……深感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东西,确是经过大浪淘沙后留下的真金,而其中的窍门如果没有高人点拨,自己去琢磨就会走太多弯路,付出不知多少倍的努力也不一定能够掌握。
比如八极拳“含胸”这个简单的起式动作,就是通过观察模仿猫、老虎等动物捕食时的形态而来的,其用意是蓄势待发,以守为攻,以虚待实。当对方的拳头击中胸部时,就是含胸的一拳之距即可避免对方拳头的击打。而在出拳击打时,或者手不空回时,不到最后一刻力道绝不使出,通过最佳位置,最佳时机的致命一击打败对手。
还比如基本功站桩的诀窍:脚趾抓地,双膝微并,提臀含胸,沉肩坠肘。这些字面看起来简单,真正做到位确不容易,动作不到位,不仅练不出功来,徒废气力,而且还可能练出内伤,甚至走火入魔。而站桩这些诀窍,根本作用在于通过上身和下肢的作用,把腹部的丹田聚敛起来,形成一种内求练气的作用。站桩的收式也很重要,把积聚的气息要抖落掉,而不能藏于体内。
师父最后还耍了几下2米多长且很重的长枪枪法,很有古时战场兵卒拼杀的即视感。
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又给我打开了一道门。在易、儒释道、良知心学之后,书法与武艺,我需要真修笃练,日求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