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
图、文/辛里
老家门口有一株毛桃树。指头粗的苗,种下三四年,不曾管过,它在日月风光中长,长得枝繁叶茂,跃过了院墙。
避疫情囿在家,小院里外,我带着女儿,为每一朵花、每一颗石头久久停留,耐心地,看早春怎样将碎芽一粒粒绣满树。时光被拴在桃树枝上,日子变成了桃树的日子。
辛里摄影从正月头到正月尾,今天整好满一个月。官方新闻里喜报频传,村口的大喇叭也停止了疫情警戒宣传。阳光一好,门前村道上出行的人就渐渐多了,能隐约听见街市上的热闹。我有种疫情结束的恍惚,以及细若游丝的担心。
父亲喊来幺叔为桃树嫁接水蜜桃。用的是枝接法,在桃树横截面一侧的树皮上劈开口子,把水蜜桃枝插嵌进去,包扎薄膜。这样,水蜜桃枝就算是“嫁”过来了,只等开花结果。
辛里摄影嫁接,在我眼里,像一场传统的婚事。水蜜桃枝是一位新娘,离开母枝,带着她的一切,来陌生的枝头安家,开始一次新生。强韧地,与不确定的命运相交相缠。我想起无数的上一辈母亲。
嫁接,也是迎新,是另一种形式的新桃换旧符。
辛里摄影为了保证桃树嫁接后的养分,只得将绝大多数枝干砍去。女儿挑些细枝条,插进水瓶,想让春天在家里生长。粗一些的枝干,用来做柴,下一个冬天,丢进烤火炉里取暖。当烤火炉的烟囱又开始冒烟时,像父亲幺叔一样外出打工的人们就快回来过年了。桃树枝在炉膛里燃烧,增添一缕烟火气,能抚慰归人心。
辛里有味隔壁伯娘八十岁了,见父亲抱着桃枝要扔,赶紧绕过池塘来,要几节桃木,说给子孙们辟邪。父亲选了几根直溜溜的,锯成整齐的小段,伯娘抱着宝贝似的走了。
父亲不是个迷信的人,可他低头又锯了好几段,递过来,嘱咐我带回城。其实,城里的家中还放着几年前他和母亲特意从北京带回来的一包桃核——他们在工地附近的公园里,在很大的几棵桃树下,一颗一颗剥好,为我们攒下来。
我锯了一小段桃木,悄悄放进他的行囊,我要淡淡的桃木香,长久地伴着他。
辛里摄影无常,是生命的常态。经历了灾疫的我们,或许能更珍惜寻常吧。我期待着桃树花开,能在来年的果实里,再次回味此时的幸福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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