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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老了

2022-12-15  本文已影响0人  雪露

坦白来说,我是一个孤独的人,常常在热闹的人群里,我思索着旁的事情。就连和另一半在一起,我也时常觉得孤独,既不企盼对方的爱,也不过分给予。

有人说,如果今天已经很难很难,那么不要再去思考太久远的以后,因为顺利度过今天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但当孤独的情绪(我这里指的是负面的)将我紧紧裹挟,一股深沉的悲哀从心底升起,我仿佛能看到我年老的时光,没有人可以倾吐,呆呆地望向远处的天边,时光缓缓地滑过。

我曾经聆听过在孤独边缘挣扎的老人的话语,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奈,是对残酷现实无能为力而又脆弱地企盼。

外公一生只有六个女儿,三个儿子都不幸夭折,在那个年代,外公背负了巨大的压力,他将第五个女儿招了上门女婿,心里因此也稍稍舒坦一些。但是命运捉弄人,外公晚年还是被女儿们送进了养老院。

那是我上初一的时候,我被父母安排在了姨妈家寄宿,周末回家,我听同学说大堤旁的养老院有石榴可以摘,一天闲着无聊,寻思外公正在那所养老院里,便走走停停地百无聊赖地来到了这所养老院。

外公见了我,很高兴,仿佛抓住了细微的稻草,他拿出了所有平时舍不得吃的零食水果,哄我聊天,吃完了,我走出外公那间小房间,去寻找石榴树,屋外一排都是矮矮的石榴树,但是石榴树上的果子还很是青涩,果子也小。我很失望,回到外公房间,我对外公说:“外公,我走啦!”外公看了我一眼,然后怔怔地望向小房间外的天空,喃喃地说:“你要走嘛…唉…你要走...”

外公呆滞的神情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明白他不想我走,还想我陪他说说话,但那时的我对外公并没什么好感,从小我和外婆相处的时间最多,每次外婆心情不好时总是破口大骂,骂的是外公怎样薄情怎样不管家庭,不知不觉,幼小的我也跟着外婆一起恨着外公。

我还是离开了养老院,将孤独的外公抛在身后……

还有一次,聆听到老人孤独的声音是在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养黄鳝,风靡一时,黄鳝喜田螺肉,因此,也催生出学生们赚零花钱的路子。那时候,每家每户都去河里用网淘田螺,回来将田螺用一口大锅煮熟,煮好的田螺堆在地上如小山一般高,一家人就算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也干不完,所以大人们常常雇我们学生去帮忙挑田螺肉,挑出的田螺肉五毛钱一斤。

有一次,我们被村里一个单身汉雇去帮忙挑田螺肉,那时他四十多岁,老婆几年前因病去世,只剩他和年迈的母亲相依为命。他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爱喝酒,脾气暴躁,爱打老婆,举止轻浮。

我们一行五六个小学生一言不发争先恐后地挑螺肉,谁也不想落后,在我身旁的是单身汉的老母亲,她也在帮着挑螺肉,那是一个瘦小的老人,背高高隆起,脸上只是布满褶皱的薄薄的皮,眼睛总吃力地半张着,不说话的时候,厚厚的牙龈和稀稀落落的牙齿也总是裸露在外面,脚是裹过的,很小很小。

她突然说话了,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只有我听见了:“他总是打我。”我停下手里的活儿,惊诧地望着老人,老人指了指头上,潦草的几根白发里突然现出一个大大的鼓起的包,霎时,我十分同情老人,一直怔怔地看着她,老人接着说:“喝酒了就打,白天打,晚上也打,腿也很疼。”于是她又颤颤地指了指小腿。

老人的话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那天我没有挑到多少螺肉。

没过多久,老人就去世了,老人趁儿子不在家,自己偷偷地爬进了屋子旁边的小荷塘,全村的人都说是老人自己寻了短见,只有我知道老人为什么要寻短见,也许那天,老人因为无人诉说也无处诉说才悄悄告诉了我心中的苦楚,更像是身处绝望的深潭里无力地哀嚎,我将这个沉重的秘密深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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