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第二部：伤逝（84）
甄晓雅查出胃部肿瘤的消息瞒着两个人，一个是她耄耋之年的母亲刘巧，一个是她远在国外的女儿贝贝。
再说贝贝，出国读书马上就是两年。在这两年间她经历了很多刻骨铭心的第一次，其中一个就是史无前例的可怕疫情。
而持续第三个年头的疫情，像横扫全球的龙卷风依然四处肆虐毫无停歇的征兆。随着它的脚步，贝贝所在的美国已经成为全球疫情重灾区。到一月份时，这种状况依然毫无改观。根据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统计数据，截至北京时间1月30日下午6时22分，美国已累计确诊病毒感染病例25933227例，累计死亡436819例。那年的一月也被媒体称为美国疫情史上“最致命”的月份，据ABC报道，美国1月已累计病毒死亡病例90844例。
一直提倡群体免疫的美国政府终于招架不住这场气势汹汹的疫情，恢复口罩令并考虑强制推行疫苗。当地时间1月29日，美国疾控中心发布命令，要求在美国境内，所有乘坐飞机、火车、公共汽车、出租车等公共交通工具出行的乘客以及公共交通工具的工作人员必须佩戴口罩，民众在进入公共交通枢纽以及等候公共交通工具时也须佩戴口罩。据悉，该命令自当地时间2月1日23时59分开始生效。不得不说一句的是，中国当时采取动态清零的防疫政策效果十分显著。
二月底时，疫情略为缓和，她们的课程便纷纷转为线下。无论学生还是老师的行动都十足自由，隔离和抗原检测完全凭自觉。大部分人都按重感冒对待，个别仔细的，也不过是在家自我隔离一周，如果不隔离也没人监督或特别在意你，可以说一切随意。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在对待疫情的态度上可见一斑。
贝贝和班上的欧美同学曾经就疫情问题做过探讨。那天中午，贝贝和一个关系交好的ABC名叫Linda 的，在学校附近的coffee吃午餐，贝贝和她吐槽欧美人在对待疫情时的不检点不谨慎，没想到这个长着一张华人脸的家伙内心早已“投敌卖国”，和贝贝完全持相反论调。
二人吃完饭也没有别的去处，就在coffee 呆着，等待下午一点半继续上线下课。贝贝无聊便低头玩儿微信，她突然刷到一个视频：只见地铁站内，一对戴着口罩的亚裔男女遭到一个穿红色服装的白人男子追随，白人男子情绪激动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你想杀死我吗？”他被随后到来的地铁工作人员劝离现场。
贝贝见此情景十分气愤，心里暗骂，愚昧，没文化真可怕。她不好爆粗口，只是让Linda看视频：“不就是戴口罩吗，戴戴口罩难道会死人，不戴口罩才会死人的好不好。美国现在这种局面就是因为不戴口罩给闹的。”
Linda耸耸肩道：“谁知道戴口罩的那两个人什么情况，没准儿就是病毒携带者。”
贝贝震惊：“你，怎么这么说，你难道认为我也是病毒携带者！”
Linda两手一摊：“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病毒携带者，但是，我不敢担保别人不会这么想。”
贝贝瞪大眼睛：“愚……”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她突然想起前一阵儿看到的一则新闻，瑞士某议员在会议中佩戴口罩被认为是扰乱秩序，组织者让她在摘下口罩和离开会场之间做选择，女议员感到十分不解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禁止我保护我自己。”贝贝忍不住问这个ABC：“西方人对口罩这么抵触，有什么历史原因吗。”
Linda说：“有一种说法也许可以解释这种现象，并且，这的确是个历史原因。你知道14世纪欧洲爆发的黑死病？”
“这个我知道。”贝贝说：“挺惨的，死了2500万人，人口减少三分之一，我还看见过用死人骨头做的教堂，都是病死人的骨头。”
Linda问：“你知道得过黑死病的人出门有什么要求吗。”
“不知道。”贝贝想了想说。
“得过黑死病的人出门必须着专门服装并戴口罩，病人不能和正常人接触，与人交谈时必须自觉站在下风口，可以说是受尽歧视。”
“也就是得过黑死病的人直接成了下等人。总之，是病人就要着专门服装戴口罩，不是病人就不用。”贝贝再次吃惊地瞪大眼睛：“所以欧美人看到戴口罩的人就会认为是病毒携带者，根本不应该出门，在公共场所戴口罩就会受到歧视甚至攻击。”
Linda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贝贝左右看了看下意识揪揪口罩耳绳：“可是在咱们国内，即使没有疫情很多女生也喜欢戴口罩。”
这次轮着Linda吃惊：“为什么？”
贝贝说：“尤其是夏天出门或者旅游，人们怕太阳暴晒，为了保护皮肤往往会戴一个口罩。我妈夏天出趟门捂得才叫严实，头上防晒帽，脸上蒙口罩，身上还要穿防晒服。”
Linda听贝贝说着，脑子迅速运转也没能脑补出具体画面。
“那么疫苗呢。”贝贝又问：“为什么连疫苗都拒绝接种，我们国家已经打了三针，其中一针叫加强针。我爸打电话老催我赶紧接种疫苗，说接种了疫苗他在国内就不太惦记我了。”
linda 云里雾里听完贝贝的振振有词，然后说道：“这个也有历史原因。”
贝贝突然又想起刚看到的一则新闻，是关于比尔盖茨的，便和Linda说起此事：“新闻说，盖茨拿出十多亿美元投入病毒疫苗研发，结果被西方人喷成阴谋家，当成魔鬼化身，说他先制造一场瘟疫，再研制一种疫苗从中牟取暴利……”贝贝哂笑：“在想象力这方面，我确实甘拜下风。”
“这中间也有个历史原因。”Linda 解释：“英国在19世纪被迫出台《预防性接种法案》，一开始强制3个月以下婴儿接种疫苗，此后又扩展到14岁以下。这个法案出台受到很多英国人质疑，强制接种相当于剥夺公民自由，因此引发了信仰自由和医学科学之间的争议。再加上西方人的宗教情结，认为病毒是上帝在惩罚人类，要顺其自然，病毒是上帝在清除恶徒和不虔诚之人，用疫苗遏制病毒就是违背上帝旨意，与上帝做对。”
“戴口罩遭人怀疑，打疫苗自由受限，还涉及宗教信仰。那我明白了，欧美国家为什么提倡群体免疫。实在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好吧，我懂了，你们是宁在新冠脚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确属于躺赢。”贝贝郁闷道：可是，照这样下去，疫情啥时候才能看到头！”
Linda 耸耸肩：“l don’t know!”
不知道为什么，和Linda聊着天，贝贝突然想家想妈妈了，从来没有过的想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