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才便是“得”

#周日赏词# 3

春光渐逝，夏姑娘姗姗而来……窗外，是澳门一个普通的阳光下充满喧闹的周日下午；窗内，是一杯香茗一首宋词消磨着初夏的午后的静谥……

没想到今次翻开的是宋代女词人朱淑真的《减字木兰花》，我这是伤春了么?暗自一哂，好吧，就是它了……

春怨（减字木兰花）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此词首二句的“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仅用一个“独”字就道尽了作者强烈而深重的孤独感，句中的“行”、“坐”、“倡”（通“唱”）、“酬”、“卧”一连五个动作皆由“独”字带出，形成了一组连续的镜头：我们先是看到这个深闺妇人因心境迷惘而“独行”、“独坐”的茫然失措；接着看到她在无聊郁闷之极后，竟然自个儿“独倡”、“独酬”（古人的唱酬一般是两个以上的人之间的活动）；再看到独自唱酬自慰无功的妇人“还独卧”去了，让人读罢感觉那深重的挥之不去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她独卧却又意难平，遂起而久立，却是“伫立伤神”，看到这样的景象，怎不令人心疼？作者笔锋一转，用拟人的手法写那初春的寒意似乎猜透了妇人的心思，像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这个孤独寂寞的影像，可是这有意无意抚摸着她的却是袭人的春寒呐……各位看官，感觉到那入骨的“寒”了吗？！

下片借“此情谁见”四个字过渡到两个特写镜头：通过“泪洗残妆无一半”，我们看到黯然神伤的妇人泪如雨下，将脸上的脂粉冲刷了大半；“剔尽寒灯梦不成”展示给我们的，是寒夜中一盏孤灯熬干灯油，那人却依然难以成寐的困顿愁闷……

综观上下两阙总共44个字，一个“独”字加上“行”、“坐”、“倡”、“酬”、“卧”一连五个动作，再加上“泪洗残妆”、“剔尽寒灯”两个细节的描写，让人可以细品那令人断肠之孤独，写尽了作者朱淑真坎坷的婚姻历程给她带来的伤害，以及她对婚姻的不满，真乃“断肠词”也！

宋词中表现女性愁情的词有许多，但是大多出自男性作家手笔，也就是诗词史上通常说的“男子而作闺音”，男子写闺怨写得再好，总有隔靴搔痒之嫌，再怎么都比不上李清照、朱淑真、魏夫人等杰出女词人此类作品中的情真。

清末的学者陈廷焯在他的文学理论著作《词坛丛话》中是这样评价朱淑真的：“朱淑真词风致之佳，情词之妙，真可亚于易安（指李清照）。宋妇人能诗词者不少，易安为冠，次则朱淑真，次则魏夫人也。”

文学史上的资料说，朱淑真天资聪慧，雅善读书，又工于绘画，通晓音律，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相传这位才色冠绝一时的女子，却所适非偶（嫁错郎），抑郁怨恨之情往往行之篇章，可惜如此有才却生卒年不详的朱淑真，她的词作画作流传下来的也不多，据称曾有朱淑真《断肠集注》十卷，但现仅存《断肠词》一卷收词27首。

对于古代女子来说，无才便是“得”，是福。对于这一大群没有自由，终日困于后宅相夫教子的女子而言，确实不能有才呵，有才则心灵会更失落痛苦，无才，则无心无感无痛，日子便会好过得多了。

当今的女子何其幸运，有那么丰富的舞台可供大家展示自己的才华。

2017/05/07

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