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与养心

自從2014年我的那枚仙人球因追求光明不得，慘死於我手之後，我便決心再養一枚球。幾經周折之後，我終於做好準備，於前些日子引進一枚仙人球，還有幾枚百合花種球，些許樹種、花種子。

 陽春三月，我開始養這些花花草草了。首先是泥土的選擇。我在園子裏愣是轉悠了半天，才找到適合百合花生長的鬆散土壤。可是仙人球適合生長在排水性較好的沙質土壤中，這麼大個園子，愣是沒找著，也就將就這鬆散一點的泥土。便挖了一大袋回來。想想真不容易，在城裏養花，首先泥土就是問題，若是在鄉下，那簡直不算什麼問題。然後是花盆的選擇，百合花需要深一點的花盆，利於生根。而仙人球對栽種盆則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她對光明情有獨鐘，我便將她安置在陽臺對光處。就這樣，我便解決了仙人球和百合花的栽種問題。而那些花種，樹種，也只得任憑我發落。在浸水兩天後，萬壽菊種子開始發芽了，長長的嫩芽，白晃晃一片，讓我想起小時候地裏玉米種子發芽時候的景象，心中不禁又驚喜又激動。然而，那幾顆櫻花樹種子，卻始終沒有一絲動靜。也便有些失落。再就是在將萬壽菊種子轉移至花盆裏，澆透土壤。除了檢查土壤濕潤度，及時澆水。再就是靜靜等待了。

一周之後，萬壽菊逐漸長出幼苗，細細的苗子，由白變青，逐漸長了起來。百合花種球頂端開始出現青綠色，想必也是在逐漸生長。唯獨那幾顆樹種，紋絲不動，讓我放心不下。想必這心緒就隨同他們生根、發芽、長莖、開花……

現代人種花大多只為種出好看的花朵，多在意種花的結果。而古時人們養花多在於養心，多重於養花之過程，修籬、選土、泡種、栽種、除草、松土、澆水、施肥、除蟲、修枝等，無數次打點，漫長地等待，才得以等到花開、開到荼蘼、紛落。也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你知道了她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像寶貝一樣寵著，愛著，護著，知道投其所好。用心去感知她們的堅毅、頑強、無畏、奉獻，我們收穫堅毅、頑強、無畏、奉獻；體會她們的清新、恬淡、美麗、高貴，我們收穫清新、恬淡、美麗與高貴。漸漸就磨練出一副好性子，養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心。花期短暫，便有了修籬種菊這樣意味深長的養心過程。養花如養心，養心亦如養花。

身在如此蒼白的時代中，我時常感到焦躁不安、窘迫無奈。然而每當看到這些小生命拼命生長，釋放著巨大能量，我不禁震驚。終於明白，為何有人甘心作一條水草，不須畏懼人間冷霜，有人願意長成滿石的青苔，印證歸人是否歸來，有人想作一朵嬌豔的花，短暫一生，轟轟烈烈的卻是一世；更多的人想活成一棵樹，挺拔屹立，枝繁葉茂，遮風擋雨，自成陰涼。我想，我卻更願意作個養花人，隨她們歡喜或是悲哀，那樣我便可以與她們一同修行、輪回、涅槃。

養花，養心。願生根、發芽，願你心田，修籬、松土、澆水、施肥、除草、除蟲、最終開出繁花。

          阿葙丙申年農曆三月廿六夜於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