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一见杨过误终身

颜颠

1】

自断臂之后，你我漂泊江湖一十六年。

今日你突然拉我出来喝酒，这是咱们哥俩好多年没有的事儿了。

你一生在人前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就连日后的龙夫人也嫌你油腔滑调满嘴火车。

幸好，我不是人。

我可以见到你肆无忌惮的掩面而泣，可以陪你喝酒喝到天黑，锁眉锁到天明。而这两样，今天全占了。

上一次你大醉不起也是因为郭芙，她拿走了你一条胳膊。可这次芙妹又没在眼前，你哭什么？

2】

后世有人说过，一个人有烦恼，是因为记性太好。

而当时我只知道，人之所以会哭，是因为尘缘未了。

你敬我一坛，我自慨然而饮。你摇摇晃晃，拉着我的手——好吧其实是翅膀——说，你终于明了自己对郭芙的心意。

初见郭芙时你怦然心动，但作为乞丐，见到花容月貌的大小姐难免自惭形秽；可好像冥冥之中你又那么懂她，一面之缘便道破了大小二武都纠缠于她的暧昧心思。

从那之后风雨飘摇，她娇生惯养，你又狂放自负，不见时彼此挂念，相见时争风吃醋，偏偏还牵扯到父辈们留下的恩怨情仇，互不相让又互相误会。

提起酒坛，你想起了自己几次救她于水火之中，乱石阵，绝情谷，

打得过就轻松打，打不过就拿命拼，情不自禁奋不顾身，你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你惊愕的看着她的淑女剑，她惊愕的看着你的右臂。

虽然你一心想要复仇，可是找个没人的角落痛哭一场后，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以牙还牙。

日后相见时，你折了她的剑，淡淡道此事终了。

只不过这次，一了百了。

3】

我人性未成，灵智未开，却随你看遍世态炎凉；

我不曾入世，不食烟火，却因你尝尽悲欢离合。

断臂之日，我见你浑浑噩噩，于心不忍。于是叛了在独孤面前起的誓，引你掘冢取剑，再诱你于山洪之中。

我的家族只出了我这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咳咳，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是我的家族中唯一一只陪“人”练过剑的雕。

独孤的剑法早已失传，我只能凭模糊的记忆和身体本能传授与你，以期浇灭你的废颓。

我御翅凌风，意指敌人内功；逼你逆水而击，欲拟十面埋袭。

作为牲畜，除了蛇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4】

你独来独往惯了，似乎将恼人的情思都埋到胃里，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哇”的一声吐个干净。

哭累了瘫在地上，你倚着那块玄铁，昏睡过去。

飞雪连天醉西狂，笑书神雕倚碧鸳。

世人皆道你是神雕大侠，可在雕看来，过儿只是个流浪的娃娃罢了。

早在你们知道前，就已经在互相爱恋。

也好，你终于看透了自己的求不得。

后来，你和龙夫人隐匿江湖时，我抽空回族里探过亲。

闲着无聊，我给孩子们讲了一个红色蛇胆和紫色蛇胆的故事，只要关乎到生存口粮，他们总是听得特别认真。

不知道后世是不是出现了一只同我一般的天才雕，以及一位与过儿一样的有心人，竟写出了这样的句子：

>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5】

我睁开眼，趴在课桌上盯着同桌玲珑的侧脸和俏皮的马尾，求不得。

6】

又睁开眼，扭头看到枕边熟睡的妻子和凌乱的床单，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