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
文/九月的豆干
九月的豆干一、蒸年糕豆包
小的时候,在东北老家进入腊月后,家里便陆续开始着手忙年,我最喜欢忙年的这段时间,不是因为要过年了,而是意味着家里要开始蒸年糕豆包了。
我之所以喜欢蒸年糕豆包这件事,是因为在我家这是个大工程,需要全家人耗时好几天才能完成,而且我的价值也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守着灶膛烧火。
开始蒸年糕豆包前,先把足够数量的大黄米泡在水中,直到泡到用手指可以轻易将黄米碾碎即可,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五天,妈妈总会趁着这个间隙找来一些大芸豆,洗干净后放进锅里煮,煮到可以用手指捏碎后就捞出来备用,这就给了我机会,我总是趁着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拿煮好的芸豆来吃,不仅自己吃还分给小伙伴吃,这样其他的孩子就都知道我家要蒸年糕了。
隔天我家门口就会有很多小孩子来玩耍,此时大黄米也差不多泡好了,沥干水后,准备拉到隔壁镇上的磨坊去加工,这时小孩子们纷纷跑来帮忙,其实是可以趁机坐毛驴车到隔壁镇上去玩耍,那时我也期望着可以坐车去隔壁镇上玩,但是因为年龄小根本抢不到机会,只能眼巴巴地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画,等着远去的毛驴车再次归来。
湿漉漉的大黄米变成了微湿的大黄米面被拉回来,我围在毛驴车边跑来跑去,兴奋的不得了,因为接下来终于轮到我出场了——烧火。妈妈将灶台上的大铁锅加了半锅水,放上蒸屉,铺上蒸布,靠近锅边一圈的位置用早就浸湿的玉米叶子铺好,防止蒸出来的年糕粘锅沿,做好准备工作后,就拿出煮好的芸豆在蒸布上撒一层,边撒边数落我偷吃芸豆的事情。
此时的我可不在意她的数落,因为我有自己的大事要做,我把木头架在灶膛,在木头缝隙里插满玉米叶和纸壳,用火柴先将玉米叶点着,接着燃烧的叶子引燃了纸壳和小块的木头,大块的木头并不容易点着,我就在火苗还未燃烧殆尽之前用嘴巴吹气,希望能将木头吹燃,可是这个过程并不是每次都很顺利,我吹着气灶膛里的烟就迎面扑来,呛得我连忙后退,然后我继续加玉米叶,直到烟冒的越来越浓,我拼尽力气一吹,“呼”的一声,火苗窜了出来,我的头发被燎成了自然卷一般,妈妈都会站在锅边哈哈大笑,好像我偷吃芸豆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每年蒸年糕的时候,家中的两口大锅都会同时并用,我和姐姐比着赛烧火,当烧到锅开始冒蒸汽时,妈妈就开始拿出大黄米面,往蒸汽上撒,哪里冒蒸气往哪里撒面,撒到一定厚度后就开始撒芸豆,最后直到蒸汽再次冒上来,年糕就熟了。
蒸熟的年糕并不着急切,而是连带着蒸屉一起抬出室外倒扣在盖垫上,东北的腊月室外零下十几二十度,只消小半日锅一样大的年糕就冻的像冰块一般,爸爸会将冻好的年糕拿进屋里,用刀将它切成巴掌大小的长方形,然后将切好的年糕存放在早就洗好晾干的缸里。
一家人就如此循环,每年都会蒸五六锅年糕,年糕蒸完后,就开始准备蒸豆包,所以我的快乐还可以继续。
蒸豆包前,需要提前发面,因此,蒸年糕的同时,妈妈就会将要用来蒸豆包的大黄米面用开水烫面,和面,为了口感更好和面时会加入少部分白面,和好的面放在炕上用盖垫盖好,然后用厚厚的棉被将面盆盖住,利用蒸年糕时烧的滚烫的炕发面。那个时候还没有暖气,热炕头是我和姐姐必争的地方,但是蒸年糕和豆包这段时间,我们不用争抢,一人一个炕头,也是这段时间,我们都因为上火,嘴巴里都长了溃疡。
蒸豆包的面一两天后也刚好发好,发好的面疏松多孔,发面的时间妈妈总是能掌握的很好,时间太短皮发不起来,时间太长皮会发酸,因此我家的豆包很受欢迎。发好面后,就要开始准备豆包馅儿了,我的记忆中,家里的豆包都是红豆沙馅儿的,每次都是准备一大锅红豆,先用水洗净,然后加水煮到豆子炸开,将水面豆壳捞出去,剩下的豆子不断搅拌直到完全煮烂成糊状,然后加入红糖搅拌,这样满满一锅香喷喷的豆沙馅就做好了,豆沙做好后都会先晾一晾再开始包豆包。
晾豆沙的时候,我和小伙伴就偷偷摸摸地蹲在放豆沙的围墙下面,等着家长走远,伸手去抓豆沙,大把大把往嘴里塞,吃完后用手擦擦嘴巴,然后把双手往身上一抹,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家长面前晃一下,可是每次都会被骂个半死,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是身上残留的红豆沙出卖了自己。
妈妈包豆包的时候都是随手抓起一块面,用双手拍呀拍,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又圆又均匀的面皮,她随手拿起勺子挖出一块豆沙放在面皮上,双手捧着放了豆沙的面皮,轻轻合上双手转一圈后,一个圆圆的豆包就包好了,跟变魔术一样,可是那时候更吸引我的是豆沙,每次她一放下勺子,我就赶紧拿起勺子挖一大块豆沙塞进嘴里,然后心满意足的跑开继续去烧火,吃完后,再穿过蒸汽缭绕的厨房回来眼巴巴地看着豆沙。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童年时光早已不再,搬家后家里也没再蒸过年糕豆包,我也再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红豆沙,消逝的时光不会回来了,只有老房子旁边的榆树随着冬去春来,由枯萎变绿,不断轮回,随着风轻轻摇曳,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