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是童年
我幸运的出生在90年代,那时候,城市的魔爪还没有伸到偏远的农村地区;电视里还会放超炫酷的海贼王和数码宝贝;爸爸妈妈还没有那么忙,每天都能早早地回来看我表演在学校刚学到的舞。
小时候,我家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农村,村里的人都一个姓,我的世界里都是婶婶、叔叔、哥哥……我能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辈分关系,每次见面都大声跟她们打招呼,他们也大声回应我,把兜里的糖给我吃。就像一大家子。
每一家人都住着自己祖辈修的房子,墙挨着墙,门对着门。我在院子里被奶奶训得哇哇的哭,隔壁的哥哥都听得到,然后就跑到我家门前扒着门缝偷偷朝里边看,又不敢进来,就在门外跟我一起偷偷抹眼泪。他回去之后,我二奶奶问他为啥哭啊?他说妹妹哭得好可怜啊555……
这个哥哥特别好,也特别宠我这个年龄比较小的妹妹。春天给我摘树上的槐花编花环,夏天背着我去小溪边看蝌蚪,秋天自己做炸土豆给我吃,冬天给我他新买的圣诞老人耳罩。
我也超级超级喜欢他的,小时候心里默默许愿我长大要嫁给他,每天吃他炸的土豆。
小孩的精力总是充沛的。我常常不到七点,就哭着闹着要起来,饭也不吃就让我妈抱着我去敲隔壁哥哥家的门,让他出来陪我玩。
我弟弟有时候也要跟出来的,但是他小时候就是个小猪,爱吃爱睡,起不了那么早,就只有等我们都玩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才屁颠颠跑出来跟在我屁股后面跑。所以小时候的照片我和我弟弟总是光着脚,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多么干净,但总是快乐的样子。
当时我们家还用的是台式电视,下面有可以插话筒线的音响。于是天太热的时候,我和我弟弟就一人拿一个话筒,在屋里放声唱歌。那时候我最喜欢唱的是白狐。每当“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那只化成人形的白狐,穿着飘飘白衣去找救了我的恩人,然后以身相许,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弟没啥喜欢唱的,我唱啥他就跟着唱,也配合得蛮好。
我奶奶说最喜欢我俩一起吼的那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别看我弟平时就是个跟屁虫,他其实可有自己的想法了,再大一点,他开始玩滑板、轮滑,四轮的两轮的都玩得溜,我也跟着买了滑板和轮滑,两个人在院子里到处飞。村里有平坦一点的地,也出去在那滑。摔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high。踩着滑板从坡上嗖的一下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可酷可拉风。
滑板虽然好玩,但还是比不过乡村田野的吸引力。等我和我弟把这些玩溜之后,还是最喜欢和隔壁的小哥哥出去爬树捉泥鳅。
我记得那时我家外边儿有一种植物,不知道叫啥,但是它的壳里面有一颗颗很硬的豌豆大小的东西。哥哥教我们把他塞到鼻孔里,然后用力把它喷出去,看谁喷得远,我哥和我弟喷得都蛮顺利,一到我,那个东西就卡在我鼻孔里了,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我急得快哭出来,他们两个就拉着我去找我奶奶,结果我奶奶看到我这么可怜的样子,居然先哈哈笑了出来……我:???然后奶奶边笑边帮我把那个东西弄出来。
我哭得更厉害了。
小时候一到寒暑假,家里都要把我和我弟送到我姨那边住一段时间。我姨因为一直想生女儿结果生了我哥,还特皮,因此总是对可乖可乖(表面)的我爱不释手。每天早上把我抱在怀里给我扎无数个小辫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那两个男孩子出去滚一身泥。
那时候才几岁,我们三个孩子还睡一个房间一张床。我睡中间。左边我弟拿个步步高点读机的小手机看小说,右边我哥拿着游戏机打游戏。我在中间左看一下,右看一下,然后把他们叫起来打个小台灯三人斗地主,偷偷摸摸玩到半夜。
以上的这些,是我十九岁零六个月的时候,在偶然听到数码宝贝主题曲《Butterfly》之后,回忆着写下的。
现在,电视上早已经不播日本热血漫了,隔壁家的小哥哥也长残了,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帮爸妈守铺子。日子得过且过,还没有女朋友。现在我见着他,完全不敢去认。
我们那村子也被高速公路给碾平了,只有屋后那颗大树还在,仿佛在替我们记着什么。
村里的人也各奔东西,他们已经认不出我了,我也早就忘了该称呼他们什么。
我哥也不皮了,现在在外面实习,过年的时候还用自己挣的钱给他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爷爷奶奶)和他奶奶包了红包。他的爷爷在两年前去世了,去世前连人也认不清,但还记得我们我和我哥的名字,我也还记得他在我小时候教我们三个孩子写作文,然后夸我写得不错。
我弟从一个跟屁虫小可爱变成了一个高冷男生,在家常常不说一句话,只是闷头打游戏。但跟我还挺亲,还很大佬得给我发红包当零花钱,带我吃鸡带我飞,去哪玩儿都忘不了我的礼物。实质还是一枚小甜心啦。
我也长大了,出来读大学,没怎么回家,一周一次跟家人的通话,就能让他们很满足。偶尔跟父母撒撒娇,他们还把我当小孩一样哄。我很满足。
成长就是有好有坏,这取决于你舍弃了什么,又不舍得放下什么。
回不去的,是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