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这牢笼
吃货!
真会玩儿!
这张照片拍的不错!
……
之后,在她朋友圈里的评论,我只能以句号结尾,从何时开始,我便再没有评论问句的资格,不再奢求回应,偶有她短短的回复,我的心里除了默默窃喜,更多的便是浇在心头的不甘,一瓢又一瓢。
我们都明白,未来那么不靠谱,最该珍惜的便是彼此牵起手的每个一秒钟,无论下一秒是我先走还是她先走。所以,她笑着说:管他以后怎么样?先顾好眼前就行了!她笑起来时,脸上的梨涡也在笑。
我牵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没错,想那么多干嘛?就他妈的活在当下,抓好现在的她就行了。想想,我也只能抓住当时的她了。
大道上,人山人海,全县人民都出动了,来看各个镇上的秧歌舞汇演。我紧紧握着她的手穿越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我在她的耳边很用力很大声地吼:你看,这么多屏障我们都穿过了,以后还怕什么?
她也笑着高声附和:是啊!我们不怕!
然后我们哈哈大笑,随着人流涌动,笑声被锣鼓声湮没。那是去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我们看大秧歌舞,看灯影重重。我们在人群里肆意地乱窜,竟以为以后的以后也可以如此,随心所欲。
可当时的我们竟忘了一件事,所有的人都随秧歌舞只朝一个方向走,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和他们一样,随着人潮涌动,居然窃喜没有阻碍,多么可笑。
不知我们那样算不算是异地恋,她在老家的市里一家照相馆上班,而我在西安的一所三流学校上学。我们见面的机会少的可怜,除了我放假回去见几次面,一般都是打电话联系。我们都沉浸在那不可触摸的甜蜜中,不甚欢欣。
我看着她朋友圈里发的照片然后在电话里问她,你的俩个双眼皮怎么看都觉得不对称啊?
她嘿嘿地支吾了半天说:“我以前是单眼皮,特羡慕别的女孩子是双眼皮,然后我就刻意用细铁丝在眼皮上划,划着划着就便成双眼皮了。”
我笑她:“噢!你还臭美得不行!”
“哈哈!那当然,其实我的右眼双眼皮是它自己变过来的,天然的!”我脑补她得意洋洋的样子。
单眼皮可以变成双眼皮,那是她想要的美,那我是否也是她想要的,她会不会也抛掉潜在的任何不利因素义无反顾等我毕业。呵!我感叹一个来自于她的话题竟能让我想这么多。
那时,我的心里是患得患失的。我怕我握不紧她,稍不留神她就被别人拐了去,毕竟她已经步入社会,而我还是一个穷学生,要钱没有,要人一个。现在,我依然如此。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最可怕的不是她不愿意等我,而是阻止她等我的绳索,勒着她,拽着她,一步步地退离我。只等我放手不再扯着唯一能连接她的那根线。
我和她都是被现实的绳捆绑着的人,逃不开现实的牢笼,本以为只有她在里面受尽煎熬,后来发现,那个牢笼太大,而我也在其中。
电话里,她哭着说,她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逼着要给她安排相亲。
我匆匆请了假,买了最快的火车票,回去和她一起面对她爸妈。
“叔叔阿姨,请再等我俩年,等我毕业了,我一定好好对李寒。”我说。
“等你?我们李寒现在都二十三了,俩年后都二十五了,还要不要嫁人了?你们在一起我们本来就不看好,你们趁现在就散了吧!”她妈直言不讳。
李寒在一旁哭着求她爸妈,在一起这么久,我从没见她在我面前哭过,想也知道,她没少和她爸妈吵,我突然想放手了,我有什么理由坚持。
她妈妈继续说:“听李寒说,你读的学校也就是个三流学校,我看等你毕业以后也不会有太大前途,你让我们寒寒跟你喝西北风啊!她现在都拿四千左右的工资,你毕业了能挣多少,难道让寒寒养你不成?”
她妈说得没错,我都不知以后会怎么样,又怎能让李寒抱着一个我这样的穷学生随口许下的一文不值的承诺过日子。我不知该说什么,低头沉默。
“小子,你爸是干什么的?”她爸坐在凳子上问我。
我抬起头如实回答:“我爸在家养了几头奶牛,主要卖牛奶。”这句话说出来我就后悔了。
“扑哧”一声,我听到李寒的妈妈笑了,同时,我也看到李寒看她妈妈愤怒的眼神。
她妈说:“噢!那你就是个卖牛奶的儿子啊!”
我敏感地朝她妈看去,挤出一句话:“是!那又怎样?”我丢下这句话然后起身夺门而出。此时此刻,我知道,我们永远也没有可能了。
我爸是卖牛奶的没错,可当我看见有人指着我爸的背影说快快快,卖牛奶的来了,赶紧去倒牛奶时,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就开始作祟,我太害怕别人会问:“呦!你就是那个卖牛奶的儿子吧?”
当李寒的妈妈说我是一个卖牛奶的儿子时,我真想弹劾她:卖牛奶的怎么了?不也本本分分赚钱吗?但我没有,我哪来的底气?所以我逃了!留下一个被人瞧不起的落魄身影,捡起那落了一地不知该叫作自尊还是自卑的脸。
李寒出来拉着我跟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妈她不是有意的,你别介意。”她的眼里满是泪水,我看得心疼。
我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然后不去看她,我说:“李寒,咱分了吧!”我以为说出这句话时不知需要多少勇气,然而,我的语气居然那么轻松。我将手插进裤兜,握成拳。
我能感觉她抓我胳膊的手慢慢放下,耳边是她的抽泣。她哭得已经够多了,我不着痕迹地吸了下鼻子。
我们心里至始至终都明白,我们不会有结果。那些看不见的现实因素始终将我们扣押得严严实实,我们在那个牢笼里挣扎无果,只能顺从。
她说,她快结婚了。未婚夫是她爸妈托人给介绍的,条件还不错。此时的我正整天灰头土脸地在西安市满大街地找工作,来来回回地挤公交地铁,茫然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面试,闲暇时分偶尔掏出手机看看她的动态,手里握着早已冰冷的油条。
还好,她的未婚夫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