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晋南

（一）在路上

山西,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神秘而又古老的梦想.悠久的晋文化,华夏民族的根,如海的煤以及那曾经富可敌国的财富.在没有踏入晋地以前,我一直是生存敬畏的,这是一种基于文化层次上的高度。我是在睡梦中进入山西的.在拥挤的车厢里我似睡非睡,忽然对座俩人轻声呢喃:进山西了.蓦的,睡意顿消,目光越过拥堵的人群投向了窗外的大地。这是暮春初夏的光景.不同于家乡江南的是,此时的高原有如初春的江南,只有一层淡淡的绿色,在这满是黄土的大地上却显得弥足珍贵.高大挺拔的白杨和我想象 的很是相似,也许只有在北方原野这方水土才能挺立着这同北方汉子一样性格的树.不时的,有一溜窑洞从眼前一逝而过,破败不堪.或许这才是真正承载高原历史 的见证吧,我默默念叨。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山西人,是个在异乡漂泊了四五年的了创业者,一直没时间回家.他非常的健谈,一直跟他聊,聊山西,聊民俗,聊他的故事.总感觉他的心有如一座洁净的玻璃房,阳光毫无阻隔的泻满每个角落.坦荡的北方汉子!奇怪的是,每次说到"山西"这个字眼,总是很轻易的从他那饱经世故的脸上俘获深沉的眼神,有如山西的老陈醋,醇厚却宜人.这是一个毫不矫造的感情流露,只是显现在一个如此高大的北方汉子身上,那种震撼更是巨大。有如此的晋人,让我对山西有了更大的期待.....10:01,列车准时驶入太原站。

（二）在太原

太原给我的感觉，用四个字描绘：出乎意料。出发前，曾无数次想象过太原应该如何：千里煤海，黄沙肆掠。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将是怎样一幅容颜呢？虽未去那，却已作好了承受一切的勇气。但我知道，当一出太原火车站，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甚至是可笑。天空依旧明晰，空气如此清新，不见黑色的煤，似乎也闻不到沙尘的气味。那一刻我略微惊异了。我庆幸我的感觉发生了错误。这个错误交杂着惊喜和认可。游完晋祠归来已是傍晚时分。决定与旅伴分头走进这城市的 深处。因为她给了我惊喜，而我却希冀能发现更大的精彩。事实上，我们的决定被证明是正确的。宽阔的街道，急驰的汽车，整齐划一的的士司机的着装。渐渐地感觉到了这城市的优雅风貌，我的步伐不禁随着树尖上的风一样轻灵起来。不经意间，信步走进了一个广场。高大的汉白玉群雕被一圈喷泉合围在中间，细细的水珠在明亮的灯光映衬下熠熠生辉。广场上处处是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写着的 全是闲适与欢乐。小孩们溜着旱冰，恋人们手牵着手柔声细语，老人们拉着胡琴唱着戏。作为一个游客，除了赞美更是羡慕。后来才知道，这叫五一广场。呵呵，在 五一之夜游五一广场，这也许是天下最合时宜的事了吧。一个城市的灵魂，归根结底，是属于养育她的那弘水的吧。杭州的灵魂是西湖，上海的灵魂是黄浦江，天津的灵魂是海河。太原也不例外，她当然就是那条贯穿三晋之地最后归于黄河的汾河了。很意外的在汾河上的迎泽大桥上遇到了暂时分别的旅伴，俩人彼此会心的笑着，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那美丽的汾河上。毕竟此刻我们的心都已飞向了这城市的极致。那条汾河此刻灯火辉煌，从极远的天边流向极远的另一个天边，把一切无以言表的美丽留给了太原这座城市。独自坐在汾河边的石椅上，看着红色的小鱼在水中若隐若现。沐浴在高原深处吹来的风，我慢慢沉醉了。这一夜，我为太原的美丽而失眠。

（三）在晋商圈

晋商，这是一个萦绕在中国明清历史舞台上惊奇的梦。几乎是带着一种仰慕的朝拜心境走进山西的，而在更大的程度上，我是为寻求这个晋商之迷而迈向了山西。此刻，我站在了这个迷的真切对面，仰视着。。。。乔家大院，平遥古城，日升昌，渠家大院。一个个深不可测的神话，此刻就在我的真实视野里，却只是如此平凡地展示它深沉的内容。亲手抚摸着那片片明砖清瓦， 朱红大漆。心中泛起莫名的感动：当晋商这个传奇已成为永恒的历史时，却将他最辉煌的岁月物化为一个古城，一座大院，让他的后代来凭吊，来景仰，这是怎样一 幅无奈的图景，当前人成为一个无法超越的丰碑时，留给后人的只能是裹足难行。特地行走在平遥的古城墙上，去俯视那座文明遐迩的古城。一个个曾经的奇迹隐没在那片灰色的蒙胧中，似乎很遥远很陌生。而最真实的是，我们看见了袅袅的炊烟，偶尔吠叫的小狗，劈柴的老汉，洗衣的主妇。。。。。生活的平遥其实很平凡，却离我很近很近。不敢去羡慕生活在古城的寻常人家，因为或许在他们眼中，古 城的生活很清苦。但这绝对是一种让人遐想翩翩的状态。在渠家大院时，非常惊喜地发现能自由地走进大院的任何角落而不遭阻拦。这让我们产生了在体会而非参观的感觉，那个下午我们站在了大院的屋顶。所有的辉煌都 在我的脚下，我忽然产生一种清晰的感慨：人去物非，连我一个普通的游客都能轻易将它踩在脚下，它是怎样一种沉沦呢。想到这，忽然看见那轮落日即将隐去，它非常壮观却是终究要消亡的了。   

（四）在壶口

如果有一种震撼的力量让我难以释怀的话,那就是黄河了,准确的说,是壶口的黄河。这是预定的山西之旅的最后一站.当然,无可争议的是最精彩的一站。汽车从吉县出发后,一直在颠簸.我们知道,此刻那巍峨的吕梁山脉就在我们脚下,我们第一次达到了这种高度--俯视黄土高原--我们的确是战战兢兢的.脚下 的文明绵亘了五千余年,至今仍波澜壮阔.我们怀疑自己何以能以这种视角来审视我们的根.似乎无可选择的,只有一个答案:黄河!我们是去拜祭黄河--孕育我 们文明的源泉。车到壶口时,事实上我有点失望,或者说是迷茫:黄河呢,瀑布呢?一眼望去,只有宽阔的黄河河床---是裸露的沙石，一条似乎老去了的河!"在哪呢?"我小心翼翼问旅伴,我怕我的预感在她那得到印证。"不是在前面吗"她的回答却是如此坚定。我错了!是的,错了。黄河的确是塑造我们民族性格的始祖,她印证着我们文化内敛,不肆张狂的个性.她深深地藏在这片沙石底下,以至于我产生了无知的错觉。看到了,听到了,触摸到了.当站在瀑布面前的那一刹那,我无语了.我无法理解,何以在这片荒芜的沙石间,会蕴藉着如此雄浑壮阔的力量。一挂黄色的飞瀑跳动着,狂吼着,永远永远.我默默浸在她溅起的黄色水雾,试图看穿她,理解她,总是发现徒劳.她的伟大在于她平凡得让你不敢去妄加揣测她。转过身去,有意思的发现,自己的旅伴在给家人打电话,呵呵,我不知道一个现在身处在南方的烟柳画桥中的人,能在电话里听到如此北方的声音,会是怎样一种美妙的感觉。意犹未尽,我们决定一直沿着黄河走,顺着滔滔流水,我们毫无目的地踩着那荒芜的河床信步,任由自己的脚步深深的在细沙上留下一串串轻灵的脚印,此刻的思绪已不属于我自己,我天马行空般的畅想着,放飞着.....起风了,风夹裹着黄沙向我们袭来,整个世界顿时混沌起来,近处的黄河也若隐若现起来.在这种视角里.我仰视黄河,忽然觉得到头来,我还是无法理解这弘孕育我们民族的水,也许永远……就让她永远成为我遥不可及的美好梦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