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掌柜吞苍蝇
只听楼梯响动,一前一后上来两人。头前是那伙计,后面紧跟着一中年男子。看这中年男子:头戴员外巾,身穿员外氅,黑瘦面皮,蹋骨脸,一双绿豆般小眼睛在眼眶中转个不停。腮下一撮山羊胡,显得精明干练。
二人来至李猛和黄癞子桌旁,伙计指了指中年男子,对李猛黄癞子说:“这是我们掌柜的。”
那人抱拳拱手,对二人说:“本人姓童,是聚兴楼掌柜的。二位来聚兴楼照顾我生意,这是赏我童某的脸,童某万分感激。刚听伙计说,吃饭的时候,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没关系,这顿饭童某请了。出门在外,难免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如果一时银子不凑手,大大方方和我童某吱一声,我童某好交朋友,二位不必费那无用的心思。”
李猛一听,气得三尸神暴跳,五雷豪气腾空,指着掌柜的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东京城内开着三家当铺,手下伙计不下几十个。虽谈不上家资豪富,也算个富贵人家。别说吃包子,老子一生气买了你的聚兴楼。”
“既然兄弟是场面上的人,那就好了。
你说我这里有什么不尽你心意处,你倒讲一讲。”
楼上吃饭的见他们吵吵嚷嚷,不知说些什么,都停了筷子,往这里张望。
李猛撸起胳臂,一脚踏在板凳上 用手指点掌柜的,刚想说话 ,却被黄癞子按在凳子上。
黄癞子对掌柜的一抱拳,堆笑说道:我这兄弟爱开玩笑,掌柜的你别介意,刚才我俩聊天扯淡,可能伙计错意了。
李猛双眼瞪得溜圆,望着黄癞子。黄癞子一指桌上,李猛这才看到那只如栗子般大的苍蝇没了踪迹。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二位慢用,我还有事。”掌柜的拱手告辞。转身没走几步, 脑门被重重撞了一下,一个东西滚落到地上。
掌柜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苍蝇。
当时,脸就绿了。
黄癞子从桌上跳起,一把扯住掌柜的,大声问:“你倒说说,这大的苍蝇,得多大的粪池养得出?这里是酒楼还是茅房?”
他这一嚷,食客中有好事的,想看看热闹,纷纷向这边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掌柜的一把将苍蝇抓在手中。说来也怪,那苍蝇就如骨软筋麻一般,在他手中一动不动。
黄癞子劈手要抢,掌柜的眼尖手快,张开嘴,如吃炒豆般将苍蝇丢进口中,咕噜一声,咽进肚内。
李猛和黄癞子一愣,呆呆的望着掌柜的。掌柜的冷冷一笑,冲二人一拱手,说声失陪,转身就走。
没走出两步,只听哎呦一声,栽倒在地。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再一看,脸色蜡纸般黄,冷汗如豆子般噼了啪啦从额头落下。伙计慌了,手忙脚乱去搀掌柜的,哪里搀得起来。
掌柜的双手捂着肚子翻来滚去一阵乱叫,滚了一会,没动静了。伙计一瞧,掌柜的痛晕过去了。
伙计跌跌撞撞的去楼下喊人。
一会,来了十几个伙计,将掌柜的围在中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内中有个老成的伙计,对众人说:“快去请赛华佗!晚了就没命了。”
有人飞奔楼下去请赛华佗。
黄癞子和李猛也唬了一跳。黄癞子轻轻扯了扯李猛衣角,用目示意,二人趁人不备,偷偷向楼梯口溜去。
二人刚想下楼,背后被人一把扯住,回头一看 原来是酒楼的几个伙计。众人齐声喊:“掌柜的生死不知,你们怎么脱得了干系?想走万万不能。”
李猛把眼一瞪,说道:“”你们掌柜的死活关我们屁事。他自己贪嘴,抢东西吃,死了活该。”
伙计中有脾气暴的,挽起袖子,赤着胳膊,抄起擀面杖,拎着掏火的耙,带着火钩火铲,蜂拥到二人面前,把二人叵罗圈围在中间。
众食客见了,那机灵的,趁着乱时,缩头缩脑跑出楼去,省包子钱。有那促狭的,钻进厨房,打包了几屉包子,回家老婆孩子享用。
伙计们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也有忠诚老实的,见人来人往,怕打碎了碗盘,忙帮着照看。
众伙计拥着李猛二人又回到掌柜的身旁。见掌柜的鼻翼一张一合,双目似睁似闭,鼻子里气息奄奄,口内涎水淌了一脸。双手攥拳,两腿僵直,进气多,出气少,离死就差一口气。正是:身如五更衔山月 心似三更油尽灯。
众伙计也有那止不住想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口内一叠声哭那养家的人。
有人胳膊肘捅了他几下,轻轻说:“哭错了,老婆死汉子才这样哭。你该哭掌柜的才对。”这人才赶忙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