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更像是一个病人，而不是诗人

文／小仲子

    已经午后一点多，我们还没吃上中饭。我饿得像只怂鸡，在火烈的光线下，假若草丛间跳出一只肥虫，即便有心，也无力追寻了。放眼望去，前面摆水果摊边有家快餐馆。他也瞧见了。他是谁，我不想说，他是我脑海里的另一个人，也许他是我的一个假想读者。本来嘛，没有读者陪伴的写作生活，一个人就需要产生这种幻想来陪伴自己。

      走进餐馆，只见写满价格的牌子下的饭菜零零星星。不想吃，看样子像猪食，而且是那种黑老母猪才会吃的那种。我摇晃脑袋，感觉肚里压抑着某种贫贱的憋屈和愤懑。放了个屁，把也许这会儿，我应该坐在四星级以上的高级宾馆，享受着高级服务的痴梦也放了。

      “老板，你们这儿还有饭嘛，菜就这么多了？”我是不管店里职员具体什么地位，通通叫老板。虽然很明显，眼前的这位只是个伙计，打工的！为那些坑他许多劳动力和创造力，每月只发一点工资给他，他还高兴得像哈巴狗的人，打工的！

        “米饭还有，但就你眼前这么多了，只够你一人吃。如果你点，剩下的菜都可以给你。”

      “噢”，我挠了挠头。头已经几天没洗了，额前油腻的感觉让自己感觉很不好受。都是因为懒，可是我干嘛要在乎形象呢？有人会在乎我的形象嘛？或许是有的，许多人都要从一个人的穿着和谈吐来评价其社会地位和修养。可我已经是个失败的连失败都觉得无所谓的人了，还在乎这些，简直笑话。

      “好，那就给我吧。今天赚了。”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愉悦和满足充斥了心灵。我觉得因为即将到来的这顿饭，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他也感到开心，好长时间闷在家里，不跟任何人接触，从躯体都灵魂都开始腐败。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这等好事。人，终究要在人群里，才有更多机会，在比较中让情绪挤出鲜艳的色彩来。我不就是感觉到比别的点菜人多占了点便宜，这儿才觉得开心吗？哈哈。

    找个干净又清爽的地方坐下来。这时，餐馆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店员们也陆续准备下班。只有一个店员还在忙。看她端菜给我后，就拿着瓷盆过来，一边走，一边把盆里的水播洒在地面的瓷砖上。我咀嚼快餐盒中的饭菜，在饥饿的作用下，觉得白菜炒肉丝的美味彻底让人陶醉。

    哎，平凡日子中的幸福滋味啊，我甘愿和这辛勤的店员一样，一辈子做你的奴仆。看她先是洒水，后是拖地。周围人吃饭，那些吃饭的人坐的离我较远，听见他们闲聊的声音，却看不清表情，听不清内容。但我觉得自己和那些闲聊人的距离比表面看来更遥远，同这位默默无语的拖地店员心的灵深处却在共鸣。你看她一声不吭，浑圆的身材上系着白围裙。头发后被一根发绳缠绕盘着，隔桌望去，隐约小袋黑葡萄。哈，小袋黑葡萄，这个比喻一进脑海，我多么像个真正诗人，而不是那些文坛里大作家所评论的那样，我只是庸俗蹩脚的写手！此刻原本抑郁情绪一扫而空，而这个店员本身就是一首诗啊。说真的，此刻，我真想流泪。为这一发现。但我忍住了。

    他说，你更像一个病人，而不是诗人。每当我自信的时候，他都会这么跟我说。也许，他更像我，也许，他说的才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