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原创连载小说《沧海天网》（33）

蔡冰清开始向法庭宣读并出示一组组证明被告人犯罪事实的证据，法庭对些证据一一进行了质证。郭吉和秋芳对于所有的证据都没有意见。

这些证据，秋芳在开庭前早已看过，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复印照片，觉得这些和自己的辩护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只是浮光掠影地匆匆浏览了一下。她也没有去看视频。所以，当它们在法庭上被公诉人完整地一一出示的时候，她感到震惊，特别是关于刑事勘查和刑事侦查的那些照片和视频。秋芳毕竟一直接的业务都是民商事类的案子，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带杀人的刑事案件的庭审。当她在法庭上第一次看到这些高清晰度的彩色照片和视频时，她有种想吐的感觉。

在视频里，公安人员进入现场。好几名侦查员在镜头前忙碌，提取指纹、脚印等犯罪痕迹。这些都还没什么。随着镜头深入，进入琳达的房间，对准躺在地上的琳达的尸体时，秋芳才开始感觉难受。

她看过琳达的照片，一个可爱的女孩。而现在，镜头里是一个头发散乱、面色灰败、双眼圆睁的脸。尸检报告显示她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和郭吉的供述相符。

这是秋芳第一次直面真实的死人。

和恐怖片里的那些死人完全不一样，那种尸体，一看就是假的，不会引起害怕或者厌恶的感觉，只会让人觉得好笑。而在现实中，当一个人面对他所喜爱或者熟悉的人的遗体的时候，那种冲击是巨大的。

秋芳已经喜欢上琳达，并且还羡慕她。

她无法再去看视频中公安人员对琳达尸体的进一步检查，她垂下头，恶心欲吐。

就算她死死地盯着放在桌上的材料，她的眼前挥之不去地是琳达不闭的双眼。她竭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态。

蔡冰清继续向法庭举证，秋芳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她强打精神，机械地参与到庭审的活动中。等证据全部被质证完毕后，林法官问被告人和辩护人是否有新的证据要向法庭出示，他们均回答没有。

此时，法庭被告席后面的那个电子时钟显示时间已经到了11:14。林法官宣布休庭，待下午1:45分继续开庭。

秋芳一个人走出法庭。艳阳高照。她没有去拿停在旁边商场里的车，怕再回来找不到车位。她随便走着，想找一家可以坐下来让她把时间消磨到一点半的饭店。她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地铁口走去，隐约记得那里有一家麦当劳。

中午时分，气温很高，她脱下西装，机械地走着。

地铁口的确有麦当劳，里面人也不多。秋芳端着托盘在二楼的角落找个地方坐下。她拼命喝着饮料，对于汉堡，一点食欲也没有，因为这令她想到了在视频中看到的、琳达那张死灰的脸。

她忽然想到：郭吉看到那个视频，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上午庭审时她因为自己难受，没注意郭吉的样子。现在回想，隐约中感觉他也失去了平静。

秋芳现在好佩服那些专门在刑事案件中辩护的律师，因为他们要直面这些最恐怖最丑陋的东西。那些承办案子的公安、检察官和法官就更不用说了，不知道他们每天都要接触这些东西，心理上会不会受到影响。他们应该是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

佳莹上午没有露面，也没有回复秋芳的短信。秋芳现在庆幸幸亏她没有来，不然她看到那段视频后，能否还能维系对于郭吉的爱情？这对她的打击肯定也是巨大的。算了，就让她保持对于郭吉的美好印象吧。

而且，秋芳已经感觉到佳莹对于郭吉，更多的是一种应付，肯定没有了当初那种不顾一切非他不嫁的气势。她来沧海市已经有一年多，接触的是大城市纸醉金迷的生活，心态转变也属正常。再说，郭吉犯了抢劫罪，要佳莹去爱一个罪犯，那也有些勉强。

郭吉，可以说是这辈子已经完了的人。他的运气实在不好，当他经过周密的策划在郭东阳家里盗窃时，发生了他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导致他杀害了琳达。秋芳觉得，作为郭吉的法律援助律师，她已经尽力了。郭东阳虽然现在自己也已经因为腐败问题被关押，但是拒绝原谅郭吉。

在下午的法庭辩论上，基本上是公诉人蔡冰清一个人在慷慨陈词。无论是郭吉还是秋芳，都没什么可以多说的。秋芳只能说一些场面上的套话，什么郭吉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他没有犯罪前科、认罪悔罪等等，希望法庭能够对他从轻处理。秋芳心里明白，她的这些辩护词，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法庭辩论结束后，郭吉有最后陈述的机会。林法官让他站起来，问他有没有最后要说的。

郭吉摇了摇头：“我认罪。”

“今天的庭审到此。”林法官宣布。“本案待合议庭评议后，将另行定期宣判。闭庭后，被告人和辩护人应当阅看今天的庭审笔录，若发现记录上有差错或遗漏，可以请求补充或者更正。如确认无误，应在记录上签名捺印。被告人和辩护人，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郭吉和秋芳均回答。

“将被告人郭吉带下还押。闭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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