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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时武汉

2017-01-20  本文已影响0人  April漾

武汉的样子,有点尴尬。

中山大道封路两年,新近重开,朋友圈里大家说中山大道美得像欧洲。有一天晚上,我和朋友路过武汉美术馆的门口,走在保华街这一侧的石板路上,眼前南京路和中山大道交汇,临街的是租界时候的欧式建筑,一辆公交驶过,她突然有点儿兴奋地说想到了上海,于是决定去上海玩一趟。

武汉当然也有属于它自己的旧梦,却不是旗袍咖啡馆。流传的武汉印象里,而深入人心的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汉正街热闹繁忙,吉庆街烧烤弹唱,竹床背心,横渡长江。然而,这也成为了记忆中的老武汉。当我2014年来到武汉工作生活,城市已经开始了拆迁新建的大动作,当一栋楼昨天还在,今天拆了,一条路昨天还通,今天封了的时候,人们就会自嘲“武汉,确实每天不一样”。

还好武汉没有过于长久显赫的历史,现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也没至于旧梦难醒。现在的武汉,是一个“吃吃喝喝拆拆”的循环:城市新进,难免告别旧迹,地标老街拆除翻新,怀旧的柔肠就百转千回起来;一旦路修通了,新的乐园建起来了,人们又会高高兴兴地出门去,走在大街上逛逛吃吃,然后再冷不丁被拆拆的消息听得心头一愣。

但社会变迁、市容变化只是时代的产物,人才是衡量万物的尺度。基于历史和地理,武汉人的性格南北兼容,人好却脾气犟。方方说大热大冷的生存环境,自是让人的性格亦大起大落,所以武汉人易暴易怒,但也易解积怨,不计前嫌,正所谓来得快去得快。池莉说武汉人需要爱,你要先对他好,他就会加倍对你好。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相隔100公里的省会武汉,就像是电视上的恶婆婆,乍一见是让人生畏的。

在朋友家,一起看过《万箭穿心》,2012年的电影,写实派。被儿子反目、被健健挖苦的李宝莉在江边坐了一晚,看到了欢乐青春的大学生,走在焰火夜空下时,我们猜测她应该特别孤寂,心灰意冷会去跳江吧。然而并没有,反倒欢乐的情景开导了她,为啥自己的孩子没这样无忧虑的笑脸呢?最后的镜头,健健的面包车发动不了,我们又一次觉得李宝莉霉透了,要崩溃了吧,结果她下车了,推着面包车发动起引擎。每当我们觉得这下她苦得没出路,该要崩溃了吧的时候,她都出乎我们的意料。也对,容易崩溃的人在电影不到一半就跳了江。

江水穿过城市,有人爱它“烟波江上使人愁”的诗意,有人爱它像命运的隐喻。坐车驶在长江大桥上,视野一下子从被两旁树木楼房裹挟的局促冲到了开阔之地,就像处在一个弹弓上进入了刻意的慢镜头,发发呆,时间好多好多。而一旦过了江,又会被迅速弹回树木楼房裹挟的视野。

2012年的电影《浮城谜事》,倒并没有刻意放在武汉这个城市背景,就像任何一个或大或小的都市:有中产,有旧城贫民区,有婚姻,有出轨。镜头里的武汉有烟火气息,有诡谲人心,有冷酷面孔。2016年夏天的下午在家里看完这个电影,发现警察童明松和修车工秦枫一起在阳台上抽烟的镜头里能看到龟山电视塔和晴川桥。离我家不远诶!于是我换了鞋出门去找那会是在哪栋楼拍的。等我根据画面内容猜测到是沿河大道上的某栋楼房时,因为时隔几年周边又起了好几栋高楼,警察家阳台的视野不会那么好了。这说明,拍电影要趁早啊!

电影最后是航拍视角看到的城市,镜头一直往前飞,视线却是冲不破的高楼,密密麻麻的窗户后面,都在演绎着人情世故。后摇音乐响起来,恍惚、总是灰蒙蒙的城市,就算有一条大江也没法净朗起来一些,不是下着雨,就是蒙了一层灰纱的阳光。“当你启程前往伊萨卡,愿你道路漫长,充满奇迹......”而真实生活里,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发生什么奇迹,而电影留下的镜头,渲染的氛围,常常供我咀嚼和回味,想象与真实共存于这城市。

还在物外书店,和一群陌生人一起看过独立电影《城市之光2.0》,那里面是城市的另一面了:跳东湖、精酿啤酒、朋克乐队、涂鸦男孩、livehouse,时髦人儿说着理想,谈论着生活......这是一定物质基础之后的精神诉求和美好情怀。

武汉不是一个睡懒觉的城市,它是早餐之都。说不清人们是为了吃上丰富美味的食物才早起,还是因为要早起才有了这么多花样的早餐。吃好了早饭,走到街上,看一眼太阳,然后走入人群中开始一天的生活。除了早餐小吃,武汉大大小小的饭馆餐厅也美味率极高。南来北往、上桥下坡,人们知道,日子永远是眼前的。

二桥江滩的芦苇,限时开放;公园校园的樱花,限时开放;美味的饭馆,限时火爆:武汉是一个和双十一一样,错过等一年或错过就再也等不到了的城市。中山大道重新开放的第三天,江汉路上涌现的怀旧或观光人潮依旧,人们坐满了绿化带花坛的边沿,仿佛是多了一个舒展的空间。一对爹爹婆婆漫步其中观光,看着路边重露出来的修葺后的房子,那位爹爹像认字一样,一字一字地念了念那房子匾额上的名字,似乎若有所思,却又茫然着说不出什么故事,仿佛一切都是新的。

也不是没有怀念武汉,2015年秋天和好朋友们从武汉出发自驾旅行,一个星期后在西北的公路上,一个朋友放起了达达乐队的《南方》,说她很喜欢这首歌。音乐响起来,她又补一句“对了,这首歌唱的是武汉。”我一下子心头一软,竟生出一点点类似思乡的情绪。然而在武汉文化行业的工作,我常常心里不安生,向往北京。

最近,我却听说了一个了令人雀跃的消息:有一支小团队逃离北京雾霾和房价,正在武汉开始策划一个崭新的图书品牌。昨天坐车经过长江大桥,晃晃悠悠中,想着武汉变得越来越丰富的文化氛围,我忽然意识到武汉是我在家乡小城和首都北京间的一个平衡点。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它就是我,一步步向着理想自己迈进。江水浩荡,江山百年,假如层峦叠嶂的市声和人潮还在,也许真的有永远的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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