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值班。
话值班。
想起上轮值班
秋冬交际，阴晴不定，我值班
午班后躺两小时，感觉自己微微入睡，并没有多长时间，却做了个梦
梦见我在上班，培萍来崇武看我
她说我想找你开药，我心里开花一样的笑道；你千里迢迢只是来开药吗？你可能是来看我的吧
然后她甩给我一张卡，乍一看，是公交卡
这张卡我们的软件可能开不出药来，我唏嘘
她说，拿错了，然后竟然真的换来了一张医保卡
我现在相信她来看我顺便开药才是事实了
她穿着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一件牛仔衬衫，披着头发，半背双肩包，一副清爽自然的样子，我背对着窗外看着她，她则面对着窗外看着我，窗外的云映衬在她明晃晃的额头上，你的额头真好看，我说，你额头可以看见下午漂亮的火烧云
如果生活都可以像梦一样简单，该多好
梦醒，咀嚼一下梦，起床准备值班去
五点到科室，扣上医师服上的五个扣子，带口罩，挺胸，吸气
偷偷往外瞧一眼是哪个护士与我搭班，嗯
上夜没什么特殊，说说下夜
我几乎整夜没怎么睡
并不是病患多，其实十二点过后也就两个病人
而是，在凌晨来了一个患者
约莫55岁，一副商务老总的样子，西装革履，看得出来鲜为家务，特别是我们四目相对时他在打电话我看见他的双手，完全背离这个年纪该有的皱褶
他犹如一个电子IT男
不得不说，这在崇武是罕见的
崇武靠海小镇，石雕县城，不是石雕工作者便是捕鱼的
可以断定他应该是个老总
你哪里不舒服，进来吧
我边扣紧白大褂纽扣边说
他不回应，猝不及防的塞给我他的手机
我拿起电话一看
李国辉，我们的前任院长
你是谁？
我是小黄
哦，小黄啊，前任院长以一个退休老人的口气说
这个病人是我们前任崇武镇书记，你帮他看一下，你要好好看哦
你好好看哦五个字有点捉摸不透
我带着困意说嗯，心里惶恐不安
这是书记发话了：你不知道我吧
嗯，不知道，我直言不讳
我本就不是崇武人，况且刚来崇武工作一年，就值班也才半年，我怎么会知道，我内心自我解释
我帮你做一下检查吧
不用，先处理吧，给我静滴，安排一个好的床位，他说
于是我开了药静滴
他上次也来这里点滴，滴了一共七瓶药水，一瓶大瓶的，六瓶小瓶的，全部滴完才好，你要给我们开七瓶，他旁边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士说道
我心里纳闷道：我给你七瓶盐水也能好吗？你的执念这么重
说话之人应该是患者的保镖
从患者喝水、穿衣、脱衣、收拾钱包等方面看出来他熟悉到跟个贴身丫鬟一样
暂且不说别的，就连上次静滴几瓶药水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先给你开四瓶，如果没有好再说，您看怎么样
要说阿谀奉承的本事我也算是有的，不然怎么会从刚刚的我不认识你变成您。
我终究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值班的下夜护士是陈思宁
思宁很小，只有23岁
她算是几个护士里面鲜为抱怨的人之一
当然也有几个很好的护士
今晚就要苦了思宁了
毕竟官者为大
果不其然
从两点开始静滴
病患换瓶不说，每次换瓶还要来说他没有好转
于是我也得起来看一下他
多次循环后四瓶滴完了
病患依然说有所好转，但是没有缓解
其实本就没有那么快，需要一个阶段
病患要求我再滴三瓶，不能多不能少
所以我又加了三瓶点滴
七瓶点滴从两点滴到了早上六点
陈思宁从两点一直到早上六点几乎没有睡过
外加患者三番五次的说没有好转，我也没得睡的频频拜访
一夜无眠之下
我特别感谢陈思宁，换作别人，一定是没有这种耐心并且必然抱怨不断
我每次去看完患者都陪思宁坐一会
我以为她会说点什么，比如说很累，好黑之类的
但是都没有
我坐了一会说，我们吃个面线糊吧，但是面线糊已经收摊
做医生护士真的很累，我展开话题
如果说病患多，病情重，很重已经是最无奈的事了
竟然还能碰上遇到了官而没得睡，真心酸
思宁淡淡的说：是啊，我妈妈一直不喜欢我做这种有夜班的工作，她说她觉得太累了，其实我也觉得，但是这两年我应该不会换，也没机会换
我突然觉得思宁还很小，是一个小女孩
她还是她妈妈眼里的宝贝
她妈妈在知道自己的女儿很累一定只是一个大范畴
而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是在整整的夜里来回走动于科室这条长廊
是在夜里对于门外面未知的一句医生在吗而要惊恐回应
是在夜里面对家属莫名其妙的暴躁，不讲情面的怒骂
是在夜里大家都睡了，她拿着注射针头和液体穿梭
着实有些心酸
想到这里，我突然很感谢陈思宁
感谢她在此时此刻没有将这一切迁怒于我
我自己坐在思宁旁边脑补如果今天是其他的护士，她们会不会这么沉默
可能不会，可能我并不能坐在这里思考
我有很多次对于护士的一句：我不想和你值班，你真的很黑而感到无从回应
这种感觉就像有两个人都掉在水里，而岸上有人抛下来一个巨大的垃圾时两个人都会遭殃
当垃圾一扔下来，两个人都很受伤，而其中一个人还要忍受另一个人的话语：是因为你和我一起在水里才有人扔垃圾
不，我也不是在岸上好吗
当然了，都是题外话，我只是有时候想想便觉得委屈
而实际上，我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因为我的反应不会让她们舒服一点
有时候，你把一个朋友认真的收藏
就是一个感动的瞬间
就这么一个瞬间，你觉得惺惺相惜
希望温柔的人都应该被温柔以待
感恩，这世界有温柔的人存在
好了，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