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个人,可以坦然地与你分享时光
也是这样一个山桃花漫山遍野的春天,我们遇见。
华是年轻人中难得一见的德馨双修型儿,我虽年长些,却从不敢托大,处处事事里,总有几分敬重在。华擅文,尤精工笔仕女图,对古书收藏颇有些见地。最难能可贵的是,华的确是文如其人的。华其人其文,有那么一种春天里天山天池的清贵气,爽爽净净的,却透着股子不可底的深味。
如今回想,颇为遗憾,我欠他一声谢呢。
我的生命里,可以如此坦然分享时光并分享文字的人不多。去岁春,年轻轻的廣不带一片儿尘世烟火的去了另一个世界。与此同时,遇华。
今天是三月十一日,街街巷巷的桃花、杏花、梨花们甜滋滋的香味儿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是这样一切都发着光的季节,最是
容易勾起怀念,尤其是那些因分享而双倍柔软的时光,以及时光彼岸的那人。
是某天傍晚,做完手边的事儿已经非常疲惫了,原想早早眠来着。却突然就生一丝兴致想在月色里走走。但又有一丝踌躇,我胆子小,夜了总不愿一个人走。好巧不巧的,华电话来。问我,“月色甚好,有没有出去走走?”五分钟后,见到了华。两个人漫无目的闲闲走,漫无目的闲闲话,也不知走了多久,都有些累了,却兴致不减。索性席地坐下,各自倚一片夜色,自在,静默。不知想起了什么,华突然一跃而起,大笑,“如此时光,怎能没酒!”于是继续走。某个小区外头有一片繁华夜市,我一杯一杯给倒,华一杯一杯地喝。夜如浓墨重彩拌和了倒在一起的荧荧濯濯,色相和饱和度不同黑色竟然也黑出极艳彩的样子。偶有一两声蛙鸣伴和,也有晚归的鸟儿翅尖划过夜空时候轻微的“扑嗒扑嗒”声,欢乐却又宁静,仿佛万籁都约好了不说话只管轻轻浅笑似的。那是一场关于夜的最唯美的记忆。
这样的他,是把臂同游共此时的兄弟。
华去西安,途经处,有平凹先生心心念念的贾三灌汤包子,寻寻觅觅寻寻,终于找到了。华与友初坐定,便发了灌汤包的小视频过来,软软滑滑的灌汤包子软缎灯笼罩似的,正热腾腾地坐在面前,华年轻的容颜也是热腾腾的,那样足意的笑,飞扬、飞扬,向着太阳的方向。于是,千里之外灌汤包浓醇的香氛绽开在我的时光里,这样的分享,真是好。
这样的他,是各自天涯共遥望的知己。
相约去登山,碰面时,才见各自手中拎的矿泉水连牌子都是一样的,相视嫣然。孩儿清脆笑声迎风荡起,山麓朗朗,像极华聊发诗人狂时的样子。山陡,林密,步步艰难,偏生孩儿生就了一幅爱冒险的性子,撒欢了蹄儿向那惊险处奔去,于是身手敏捷的华便成了牵护他的那一根缆绳。我拎了沉重的相机和各种杂物远远跟随,远山莽莽,四野苍苍,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彼此相扶将,美好地像一幅远古的山水。
这样的他,是肝胆相照共安危的孩子。
华喜好购书,且颇多讲究,不论平装古装,大都是中华书局的正版。华跟许多嗜书如命的人一样,不喜欢外借藏书,但每每觅得好书新书,却总忍不住带了几分炫耀说及得此宝贝的过程。有时候,几分调皮,几分戏谑,几分好奇,我就装傻充愣,偏跟他要借,华便长长地叹啊叹。叹完了赶紧去找书,找好后再细细地包好,拿在手头掂量再三才舍得给我似的。每每此时,我总绷不住偷笑,“这家伙不停叹气是在后悔自己得意而泄密呢?还是后悔交友不慎竟然遇着个这么不识趣的?”爱书如命的人儿,对我却从不曾丝毫吝啬。其实华至今都不知道,他有的那些书我大都有呢,只不过都是平装的或半旧的,没他的那么精致。抱了他的书回来,我其实就是瞅瞅目录,或者对着那些精美的装帧及彩页发会儿呆,并不曾真的翻开读过。我喜欢翻书时候写写画画,随处乱批,怕一不小心手痒痒给污了这精美。
这样的他,是一朝相知共书香的尊长。
总是会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坦然地与你分享时光。
没有伤害,没有利用;可以张狂,可以懦弱;可以高山流水,可以柴米油盐。许多零碎的小时光,就在这样的分享里静静流淌,尽管并不常在一起,但你知道,他总是在那里。
世间最寻常,莫过曲终人散。平凉这个地方太小了,也太偏了。华是身怀大志的人,总是要远行的。人与人之间的缘,许多时候跟权势地位无关,但跟能不能分享时光有关。空间远,人疏淡,这才是生命的常态。不知道此刻这样的怀念,有几分是一树甜香梨花白的勾扯,有几分是回望来时路的怅然,又有几分是真正意义上的怀念?不知道就不知道罢。
细雨红窗晚落花,梨花香一阵一阵,且就这样,浅浅想念。
祁云:擅散文,善评论。专注于家庭教育、写作辅导、大语文教学探索及传统经典阅读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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