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不负不执手也相伴黄昏

/沙月

为了婚姻而婚的结发，在上下五千年的时空中，比比皆是。那么，在被形容作“围城”“坟墓”的婚姻里，这一大些无爱的婚姻，到了老年，现状如何呢？

寻找到一些机会，进入到最烟火的老年群体中，体验各种集会、活动，出游，捕捉这个群体的千姿百态，很有感慨。其中在各种场景下的老年夫妻状态，是关注重点。有始终执手同进退互呵护的老夫妻，有偶尔牵个手互厌弃相踩贬的老夫妻，有绝不牵手远相顾望的老夫妻。

这些老夫妻，估计是在围城中磕磕碰碰，到得白首，他们是不是真的走出了叫作“爱情”的风景呢？就常理而言，责任、义务之类，可以产生同道，那不是爱情；甘苦共当相依为命，可以形成亲情，那也不是爱情；义气、牺牲之类，可以萌生友谊，那仍然不是爱情；激素和荷尔蒙，仅仅是原始生理反应，更不是爱情。

这里姑且不去讨论什么叫作爱，什么叫做爱情，也不去讨论半道萍水的桃花朵朵，因为这种东西太短暂，太盲目，很多时候仅仅是一种自以为是的无法定义的感觉，看看萧红，就知道了。这里只讨论这种一生并非因为爱情的结发老夫妻现象。

因为做老师，常年做班主任，庞大的家长群体中，有不同阶段不同代沟的各色家长，常常在教育学生的同时，还要操心他们的父母，充当婚姻经营的心理咨询师。身边耳闻目睹各种婚姻状态，操心多多，也获益多多。如今退休了，常年在江南江北的一些社区做讲座，目光更多地落到一样白首夫妇的身上，对于老年群体的婚姻经营，也就有了更多的思考。

在扬州新城，曾拍下了一张照片，是一位老爷爷耐心耐烦地为右脚架在他膝盖上的老奶奶，做腿部按摩的情景。老爷爷手法熟练，老奶奶平静享受，在婉约秀美的树荫下，长椅上，自然而然。这对扬州的老夫妻，把婚姻经营成了好多年轻人心驰神往的样子。

相比这对毫无顾忌地秀恩爱的老夫妻，更多的老夫妻，一生严肃相对，却也不负结发。不执手，也一样白头偕老，相伴黄昏。

结发老夫妻的生命中，在他们的眼里心里，有对方，还有只要对方对方只能自己的执念，有原始基础的婚姻生活，有后代以及家庭的分工自觉。婚姻是需要经营的。而他们，很明显，在努力经营。这份经营中，有包容，有担当，有耐烦，有有意的自我收敛，也有有意的有底线纵容。当然，还有来自双方长期积累而存在的基本的相互信任。

太多的老年夫妻，为了家族，为了孩子，为了自己，是断断不愿意离弃结发人的。再多的不合适，再大的不相称，再烦的看不惯，都在岁月的流逝中，被消耗成了鹅卵石。夕阳西下，明天兴许还在。那么，剩下来的最美丽的祈愿，不言而喻，就是唯愿对方健康平安。这种最朴素也最深情的祈愿，落实到了行动上，就是顾念对方的忌讳，竭尽自己的能力，创造条件，去满足对方小小的苛求，让对方快乐。

结发的老年夫妻，坚守着不是以“爱”开头的婚姻，认真地进行婚姻经营，他们一样幸福着，很平淡的幸福着，足矣。在饭桌简单的菜肴前，在散步路上，在活动的过程，在旅行的箱包上。你只看看大妈们迎风挥起的纱巾，看看大爷们挤满沧桑的笑脸，就知道了。

诗云：

白首相偕四季春，担当互守自家人。

夕阳信偶前缘定，结发齐眉最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