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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景生情与物哀 | 从星野道夫到中日传统文化

2017-09-30  本文已影响122人  松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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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道夫一直是我非常敬佩的一位野外摄影师,但我更认为他是一位优秀的作家,无论随笔集《在漫长的旅途中》,还是摄影集《永恒的时光之旅》,他都用朴素而写实的文字,柔和而宏大的笔调,将对风物的执着之爱,将对自然的敬畏与关怀源源不断述说出来。每每读到他的文章,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才是真正从心底迸发出来,没有丝毫矫揉的话语。

星野道夫对自然有独特的感动和态度,他穷尽一生,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去观察自然,从动物的角度感受自然的宏大,定格生命的无限种可能性。他说:“我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与大自然合而为一,再也无法分离。”

他对自然的热爱和特殊感受或多或少来源于根植在日本传统中的“物哀”和“幽玄”文化。

物哀

“物哀”注重对风物本身的观感,从风物而起,产生对于自然,对于生活的特殊体验。如俳句“山谷明月光,流萤皆彷徨”、“雪融艳一点,当归淡紫芽”,以极朴实而柔美的语言叙写对于普通的自然现象,却能给人无与伦比的美的体验。

星野道夫《在漫长的旅途中》有一句描写座头鲸:“突然间,鲸鱼飞跃起来,仿如电影场面慢放一般,全身在空中舞动,随即又让地心引力将它庞大的身躯拉回海面。瞬时,海水像爆发一般,打破一切的寂静,而鲸鱼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向前游去”,这句也同样没有直接写他自己的观感,而是把眼前之景平叙出来。虽然文字无法把自然的每一个侧面都描写得完美。但读者在阅读这些看似叙写眼前风物的文字之中,总是能代入自己的情感,感受自然的无常壮阔与人类的渺小。这与传统俳句的“物哀”之美有异曲同工之感。

幽玄

“幽玄”则是一种上升到更高层面的美,它不仅仅朴素而又安静,还有空寂,深远的美感。松尾芭蕉有最为知名的俳句“古池塘,青蛙跳破镜中天,叮咚一声响”,这是一种从瞬间到永恒平和,空旷而虚无的美。

星野道夫表达感慨的话语中几乎处处有幽玄之美的影子。很多人觉得星野道夫写的最好的一句是:“人的一生,总是为了追寻生命中的光,而走在漫长的旅途上。”我却觉得是《永恒的时光之旅》中一句并不起眼的随笔:“大自然的运行尽管缓慢却很精准,不知为何,让人类感到有些悲伤。我们站在夜色降临的原野,聆听大自然的遥远呼唤。”这句话是无解而深远的,不像上一句给出了明确的解答,他只是隐约的感受到自然的永恒和飘忽,为观者提供了无尽的余白。

触景生情

其实日本文化中的“物哀”和“幽玄”与中国文化的触景生情,情景合一颇有些类似。中国文人宋玉在《九辩》中说过:“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这就与“物哀”之感非常相像。然而,中国文化更加重视的是在于“情”,日本文化则是更加注重“景”,注重物我合一与风物之美,从而淡化旁观者的存在。正冈子规有俳句:“渡船春雨至,船上伞高低”,韦庄有词:“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同样是写春水船景,两位文人的角度就大有不同,由此细微之别可略微窥见大处,王国维先生也说过:“一切景语皆情语”,即中国诗词的“触景生情”往往是带有个人情感的,直截了当的来说,大多数诗词是文人墨客的情感寄托,是他们表达情感的一种工具,而日本俳句则是完全丢弃身外之物,全身心沉浸于简单质朴的生活美学之中。

从星野道夫与日本传统文化不可分割的联系来看,日本文化是深入民族,一脉相承的,中国文化也同样是如此。中国和日本的传统文化有相似之处,也有许多相异所在,但它们本无优劣之分。不论是日本青年,还是如今的中国文人,其骨肉里都深植本民族悠远的传统文化,在如今这个兼容并包的时代,中日文化更应以宽容的姿态,相互了解学习,共同充实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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