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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读书时,我们在想些什么

2023-08-04  本文已影响0人  Eros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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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自己没有开始认真读书,却颇喜欢以此附庸风雅的时候,倘若我什么时候听到某某书友喜欢“周国平”,我便会首先摆出一副十分不屑的神情,继而出于礼貌,把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十分,略带迟疑地说到:“我觉得他写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很好,我不是很喜欢他。”要是是当真读过周国平的人,这时候一般不会显得有多愤懑,反而是非常礼貌地避开这个话题,或是说上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嘛,这很正常。”之类的话;若是对方与我是一丘之貉,通常接下来的对话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说周国平的作品有多么多么的不好。但是好巧不巧地是,我们两人都没有读过周国平的任何书籍。

我并没有表示对周国平先生的不敬,也并不是说只有没读过周国平的人才会说周国平的不是,而读过的就都不会。如果把周国平先生的书概念化,将之视为流行一时的文艺作品或是散文——我想表达的是:诸如此类,未有任何深入了解就做出评判的现象实在是越来越普遍了,也是越来越为众人所接纳了。这并不是一个严肃的社会现象,因为这种所谓的“拉踩”,或是出于捍卫自我的形象,或是出于年少的莽劲——都不过是一个特定圈子里面的鄙视链而已,而从古至今这鄙视链又什么时候断过呢?不然莱布尼兹也不会写四十余篇文章怒批牛顿所代表的英国科学界了。

但真正值得注意的是,拉踩或许并说不上坏文明,但是不懂装懂的拉踩却具备了让大部分人感到恶心的能力。而且这一现象的重灾区,也正是文艺作品的范畴。我们看到没读懂《情人》的文艺青年在大学咖啡厅逢人吹捧这个法国女人,看到说不出任何有关当代国内作家的作品的20岁批评家大肆贬低双雪涛的作品:“一个作家的作品怎么能被翻拍成一部商业电影?”我们不难发现,越是小众的似乎就越是高贵,而饱受拉踩的往往就是流行的。尤其是当他们听说大作家曾经痛心疾首道:“我的作品居然这么受欢迎,我真是太失败了。”这一价值标准就变得更加正确了。——当然,我依旧害怕杜拉斯,我依旧觉得双雪涛的《平原上的摩西》写得很好,这可能也正是我无法成为一个大学文学部部长的原因——哪怕我读了《卡拉马佐夫兄弟》,看了戈达尔的《四百击》,我依然只能非常委屈并且俗不可耐地说:“我现在觉得周国平的《爱与孤独》写得挺好的。”——简直是无药可救!

我想起《娱乐至死》的预言:“我们终将死于我们所热爱的事物。”尽管原文作者的意思是以快和碎片化为主的新媒介正在杀死我们的认知力。但是我想,对于一个应该读书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没读过周国平,就说他是矫情文学是没有意义的流行作者更能展现一个人的认知力早已半死不活了。

有人会给我说:“你何必那么较真呢?读到的书都是自己的。”确实如此呀,可是我真的只是一个俗人,便觉得此种现象发生在文艺作品上时,我们不应该笑笑就过了,反而我们应当好好问问自己:当我们在读书时,我们在思考些什么?

文学究竟是思想和情绪的载体。一部作品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他给大多数人以共鸣,以阅读的乐趣,以教义。而反之,一部作品如果不那么受欢迎却不失为精品,那就是因为他所承载的情绪思想并不能和这个时代的主流发生共鸣——但是只要作者在倾尽才华去表达,那他就势必有他的价值——或是成为下个时代人们的经典,或是具备一定的探索性。比如《斯通纳》,比如《了不起的盖茨比》,比如唐传奇小说。

通俗有通俗的作用。黑塞的《悉达多》里有这么一段经典的对话。悉达多向已经成为圣人的释迦穆尼问到:“您的法义确乎已经完美无瑕,但是将如此完美的法义传播给众生当真是在给他们以救赎吗?真正的法义难道不是靠每个人去历练独属于他的生活吗?如此一来,我倾尽一切的意义又在于什么?在您之后的人们怎会有人再次寻找?”释迦穆尼面对这个印度的王子,这个苦行僧说:”你说得很对。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一样,有着进行思考的意愿和条件,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内心以为的救赎和圆满。你倾尽一切的意义在于,你获得了和我一样去亲身感受法义的经历,这是绝对的理性。“这段对话很好地说明了一个道理:小众和大众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决定他们的不过是身为读者的我们在前理解的时候所能感受到的不同而已。《圣经》能让整个欧洲感受到什么,所以它就是大众的;《追忆似水流年》只能让少部分在特定年代特定教育背景下的人感受到什么,所以它是小众的。没有人应该去说《圣经》是低贱的,而《追忆似水流年》就是高贵的。

但是为何还是会有如此多的人乐此不疲引以为傲呢?排除从众的劣根性,我想问题的关键是:不管你是悉达多还是普通人,你都至少先得去读点什么,你才能有基本判断吧?你得想想“当我们在读书时,我们在思考些什么。”的前提是我们在读书啊?如果你当真读了,并愿意思考些什么,此时的你再来一句:“我觉得周国平真的不行。有理由如下......”也是值得肯定的。

最后,在如今的时代,就像《倦怠社会》中谈到的那样:一句“我喜欢”就可以肯定,而一句“我不喜欢”就可以否定,现在的肯定和否定变得越来越廉价了,人们也越来越愿意去接受个性化的肯定和否定了,并习以为常——哪怕是没有理由的肯定与否定。而当真正读书的人像过去一样冲进书店,买下一本热销书之后却发现不过是资本助推的产物,那么下一次他说不定就会进行廉价的抵制。让我们失望的也正是如此:什么时候才能向一个人解释清楚,我的标题不是在致敬村上春树的《当我在跑步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呢,而是在致敬他致敬的另一位大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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