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拧不过大腿

读了Benter用数学建模在赛马界豪赌的传奇故事，有些感想。

我这辈子彩票买过三次（香港、英国、纽约各一次）、赌场进过三次（澳门葡京一次，慕名去那里看妓女，其实没进赌场，就在回廊里观察走马灯般不断走动的流莺，她们不能停步，一停就违法；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一次，站在客户身后看他玩21点，他身后不能空，得有“自己人”在后面拱卫他的气场，确实很奏效，我走开去看轮盘赌，他就输，一回到他身后，他就赢，而且赢得庄家心里发毛，连续换荷官；一次在摩纳哥，自己玩轮盘赌），所以我不好赌，也没兴趣赌，但文章很精彩，我一口气读完。

文中有这么一段，提到gambler's ruin（赌徒必输）原理，我把这个原理称作“胳膊拧不过大腿”。

想起何鸿燊对记者的谆谆教导：

作为“赌王”，何鸿燊自己从来不赌钱。何鸿燊说，几十年了，我从来不赌钱的。我为什么不赌钱，我讲给你听。赌场刚开的时候，我天天去看，发现赌的人并不多，但一天营业结束的时候，一开箱发现好多钱，这证明，赢的都是庄家。你去赌不就是笨了吗？博彩更多的是娱乐成分，千万不要沉迷。所以我这个赌牌持有人40年从来没赌钱。后生仔，我私下劝你们一句，也不要赌钱。

想起自己唯一一次赌博经历，在摩纳哥。

19年前，某地产大亨带上我和他手下一名经理C先生，从北京飞巴黎，欧洲人A先生接机，然后去跟某酒店集团谈判，牵线人是A先生，事成之后他能拿到一大笔佣金。

老板是爽快人，直觉很强，谈判开始没多久他就知道不必再谈了，双方不可能谈得拢，还不如就此打住，节约各自的时间。

不欢而散。A先生很尴尬。

不欢，散了，就得去散心，这是老板的作风。

去哪里？去蓝色海岸看看吧，他说。“我每年都会到富人云集的地方看看，激励自己。”

我们一行四人飞到尼斯，再坐直升机到摩纳哥，入住“巴黎酒店”，喏，就这儿：

安顿好之后，在城里走走，看看，聊聊，然后吃晚饭，晚饭后老板给我们每人500美元，说：去赌场玩玩吧，我玩一千，你们一人五百。

晚上8点，进赌场。先去换筹码。我不知道该换多少，心想，先换一半吧，250美元。老板注意到我只换了一半，说：全换了，否则玩得不痛快。我遵命，拿着500美元的筹码，像葡京的流莺那样，在全场走动、观察。

21点我不会玩，不会算牌，没有定力，pass. 其他牌戏，我也不会。百家乐太傻了，不想玩。轮盘赌有意思。我注意到老板、A先生、C先生都在玩这个。我就在他们身后看，看出名堂来了：

想象一根横轴和一条曲线。曲线在横轴上方，你赚了；曲线在横轴下方，你亏了。你可以赢的钱不封顶，曲线在横轴上方可一直向上，但你手上的钱是个定数，也就是说曲线往下走，走到一定位置就停住了，那个点就是你赌资归零点。

你在横轴上方时，不会停手，想赢更多，这是“正常”心理，你会继续玩下去，然后开始输，然后又赢，那条曲线就在横轴上下振荡，什么时候不再振荡呢？一、你收手，不玩了；二、振荡幅度达到赌资归零点。大多数人不知不觉就选了二。这就是何鸿燊那番话的意思。这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原理。在克罗地亚，那哥们最后在凌晨3点输个精光（我11点就抛弃他了），也是这个道理。

我知道，不可能在短短几小时内成为博彩高手，但我得用自律来弥补经验和技术短板，于是当场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半夜12点，我准时收手。

10点半，老板已经把1000美元输光了，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说：注下得太小，这要玩到几点啊？说完打了个呵欠，跟我们道了晚安，回酒店睡觉去了。

不久，C先生把500美元也输光了，过来打个招呼，也回去了。

快到11点时，我输得只剩一个筹码了，面值50法郎。我心想：也好，早点输光，洗洗睡了，不用坚持到零点。

我“孤注一掷”，偏偏押对了，翻身了。

这时A先生也净身离台，凑过来看热闹。我一路高歌，他越看越兴奋。

抬头看钟，零点整，我起身......A先生急了，把我摁回去，我再起身，他再把我摁回去。我说：这是一个实验，用时间止损，你放我走吧。他松手。

将筹码换回美元，扣掉小费，我数了数：600美元。

A先生说：我明天一早回家，没钱打车去机场，你借50美元给我？我说：喏，给你100，不是借给你，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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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早饭时，老板问我：昨晚运气如何？

“赢了100美元。”

“切，没意思，去赌场，输光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