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一个接一个
乌龙一个接一个，真叫人应接不暇。
1.
2020年1月8日，一架乌克兰航空公司的客机从伊朗首都德黑兰飞往乌克兰首都基辅，机上多数乘客将由此转机前往加拿大。起飞不久客机坠毁，163名乘客和9名机组成员无一生还。两天后，伊朗方面承认该架客机是被伊军方“误射”导弹击中。在波诡云谲的国际形势大背景下，这个乌龙究竟因何而起，最后将如何收场，实在不是我辈所能洞察。
与以往许多不幸的事件相比，这次的灾难让人感到如此贴近。由于该航班的多数乘客最终目的地是加拿大，而我们生活的大多伦多地区正是伊朗裔汇集之所，连续几天下来，不断听到朋友的朋友熟人的熟人遇难。公司的网站上有一则消息，一位正在休产假的女员工与其丈夫和刚刚周岁的女儿在与伊朗的家人团聚之后搭乘这架班机返回加拿大，全家一起罹难。妻在附近一所小学的中国家长微信群中得知该校一名学生也在这架飞机上，学校正组织为同班的孩子进行心理辅导。我们一面心有戚戚，一面暗自庆幸女儿的学校没有发生同样的事情。要知道，她的几乎所有老师和一多半同学都是伊朗人。
2.
周六，朋友打来电话，他们原定当天出发旅行，临上飞机才发现忘了办签证。匆匆之间只得改签机票，希望周一能够加急办理签证。听完他的电话，过了好一阵我才意识到我好像有同样的问题。两周以后我们要带女儿去迪斯尼庆祝她的6岁生日，可她的护照一个月前过期了。赶快上网看看办理护照的时间，还好，急件9个工作日内可以办好，星期一去办，刚好赶在出发之前能够拿到。要再晚一两天就得办特急件，费用得翻个倍，更惨的是要是临到上飞机才发现，那生日旅行就泡汤了。连忙从网上下载了申请表填好，带了小姑娘去拍照。
我：我下午得带你去Costco拍照。
她：为什么？
我：你的护照过期了。我们下周去迪斯尼，得赶快去给你办护照，不然我们没法坐飞机。
她：去另外一个城市就得要护照吗？
我：去另外一个国家才要护照。
她：可是上次我们去纽约也要护照的。纽约是另外一个城市，也不是另外一个国家。
我：纽约是美国的城市，所以我们要护照。下周我们去奥兰多也是在美国。
她：哦。
我：我得把你旧的护照也留着，你那上面的照片好可爱，那时候你还不到一岁，跟现在的样子不一样。我都忘了你那张照片是在哪儿拍的了，不是Costco，因为Costco不给小baby拍照。
她：为什么？
我：拍护照的照片得坐得端端正正的，还得听拍照的叔叔说让你怎么做就得怎么做。小baby不会自己坐着也听不懂，所以只能在专门给小baby拍照的地方拍。
她：那他们怎么拍？
我：他们知道怎么把小baby扶起来坐好，坐好就得马上抢拍才能拍得出来。
她：那我现在可以去Costco拍了吗？
我：现在当然可以了。现在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坐可以听懂指令。
她：那大人可以吗？
我：可以。
她：Teenager（十几岁的孩子）呢？
我：也可以。
她：那些ten years old, eleven years old and twelve years old（十岁、十一岁、十二岁的孩子）呢？
我：也可以。
小姑娘思维缜密，看样子不会摆我这样的乌龙，至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
3.
星期天一早，七点半不到，手机发出尖利的叫声——警报。这样的警报声有过不止一次了，都是小孩子失踪专用的安珀警报。睡眼惺忪，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咦，居然不是安珀警报。多伦多附近的Pickering有一所安全运行已近50年的核电站，警报说核电站发生故障，但没有发生核泄漏，居民不必采取任何行动。这是一个什么警报啊？不必采取行动你给我发警报干嘛？没有泄漏，那是什么故障也不说明白。算了，继续睡。半小时以后又是一声尖叫——“核电站目前没有任何涉核问题。之前的警报是误报。公众和环境均无危险。不必采取任何行动。”星期天早上你把所有人吵醒，然后说警报发错了？
一整天，这事在微信和推特上的讨论不绝于屏。面对这个大乌龙，中英文社交媒体显然发生了分野，微信派说“你说的我不信”，推特派说“你说的我信，但你还得给我继续说”。
微信群里面典型的对话思路是这样的。甲转来官方消息说是乌龙。乙煞有介事地转来一个微信截屏，引用在核电站值班的华人工程师的消息：“没事没事，昨晚我当值，一个备用电源有点问题，已经恢复了，按规定相关部门报备，估计是他们搞错了，按错键了（误发了警报）......没有问题”。然后丙冷冷地发言：“多关注一下吧，官方的话不可信的。”好吧，大家都消息灵通，官方消息不可信，那我们该关注什么呢？
推特则是一片问责之声。这种事情也能搞错？警报系统不是天天测试吗？怎么会出这样的错？将来还会出别的错吗？省相关部门第一时间公开道歉了。网友不依不饶，Pickering市长和多伦多市长也不依不饶，强烈要求继续检讨。
4.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不过乌龙多了，我们还是得想想。
伊朗的乌龙，草芥之民如我再过几十年也未必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吃个瓜当当看客。对于孩子，父母能做的也许只有尽量给他们一个屏障让他们可以晚一点面对这个并非美好如童话的世界。一面挡，一面还得帮助他们建设一颗强大的心灵，到了挡不住的那一天，他们得学会面对。
护照的乌龙恰恰相反，完完全全在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也许是时候让小姑娘多掺和掺和家务事了，多个像她这样事事留心的小人儿给我们提个醒不是坏事，同时也让她多了解一点童话之外的世界。
警报的乌龙，社交媒体的反应给了我一个警示。今天的世界，“去中心化”越来越成为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小姑娘将来所要面对的世界只会更加纷繁复杂。信息的获取、观点的传播不再是问题，如何在过剩的信息中去芜存菁才是她必须要学习的技能。
不管怎样，愿逝者安息。
希望明天不再有乌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