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eting

我一看就不是那种还在工作的人了

Marketing，往往通过商人的口述来了解市场动态。

今天公司走进一位商人，他坐下来的姿态无声地告诉在座各位，他是老板。

“我的表，不是什么好东西，劳力士。”他顿了一下，“现在可能要10万，这是7年前的老古董了，3万。”

“有些人，你一看他，就知道，这个人还在工作，他很饥饿，一心想扩张，”他往对面看了一眼，对面坐着我，他并不是看我，有点像我高中的物理老师，他讲课的时候从来都只把视线放在包围着教室的墙和后面的黑板布上。

这位商人也是这样，望着他的对面接着说，“我一看就是那种已经不工作的人，麻烦事我都不喜欢，我想干一个活，只要有个小地方，赚点小钱，够花就好。”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沙哑的声线有点像那位教父，也是那么慢，那么稳，那么目中无人，傲慢，却不令人生厌。

“我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人老了，做事越发保守，扩张，”他摇摇头，“我可不是好伙伴，我只想稳健地守护好我原有的。我现在用的外观，那个模具，还是12年前的，12年前我看中了一个供应商的模具，很适合我的产品，从此其他模具销售都被我谢绝了，进不了，我也不想再为这事烦。”

“可是我这人，也很花心，”他轻笑一声，“不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尤其在商场上，我讨厌别人知道我在干什么。”

他突然和在场的人有了眼神交流，眼睛里带着，可能是顽童一般的笑意，“松山有个供应商，它家的檀香做得特别好，我就只要它的檀香，我只要每一家公司做得最好的，最得意的作品，别问我在干嘛，你只要提供我想要的。谁也不知道我在干嘛。”

“这样才好玩。”他说，“我和很多人合作，但又不是完全只和他合作。”

“稀缺，少而精，持续。”他说：“我儿子十八岁生日，说，爸我想要个表，男人都爱表，十八岁，要送的，去了德国，格拉苏蒂，看到橱窗有块表，他刚好喜欢，10万块，行吧，买，结果人家说，要8年后才拿得到货。

“8年。”他往后坐了坐，慵懒地放松了一下肩膀，“稀缺，饥饿营销。快不是王道了。慢慢来，跟着别人跑，跟着市场跑，得累死的。我可老了，又保守又顽固，折腾的事，交给那些认真工作的年轻人。”

当提到他的死对头，他的表情就很值得玩味“我和那小子，同吃一块蛋糕，他只挑上面的水果，我只吃里头的蛋糕，因为都很挑食，从不越界，也算和平共处了很长时间。市场要这样才好玩，喜欢亲近大自然的顾客，就去找他，他不会令你失望，喜欢别致就找我，我尽量令你满意。可别像有些可恨的老鼠，人家吃水果，他就跟在后头啃你一口，照搬照抄，闹得谁都不能愉快。”

第二天，我又见了他的死对头——“那小子”。

那小子当然不是真的小子，和商人A不一样，他只让我想起阿西莫夫的一句话

“面对愚昧，神们自己，也缄默不言。”

就个人而言，我并不想想起这句话，尤其是我无法“缄默不言”的时候。

我一直在滔滔不绝，说我们研发时的小故事和小心得还有小挫折的时候。

对方，“那小子”，全程缄默。

最后的最后，要等全部人都已经山穷水尽，无话可说时，他才说——

“你的东西太复杂了，我只要第三款的里头的木调，第12款里面的凉感，第17款的花。做好了就带来看看。”

然后他停下来，旁边的助手接收器绝对是最高级别的，就在此时露出得体的“记起来”的表情。

“对了，中秋节，我们公司刚好给员工发水果，是马陆的特产，你们也带一点吧。”

我们捧着葡萄上了车才意识到自己被“送客”了。

回家的路上，下雨了，我塞在地铁里，突然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