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云朵

再见八在这片云上独自发呆了很久，他身旁停着一辆生满铁锈的黄色小汽车，这辆车不是他的，从他来到这片云上时，这汽车就在这里了。

云上的空气很清新，也很清冷，阳光透过云层射进来，感受不到太多的温度。因此夜晚的时候，再见八会钻进小汽车里睡觉，每次他开车门钻进去的时候，小汽车都会吱呀吱呀地，仿佛在表达一种不满。

“对不起呀，我动作小一点。”每次再见八都会轻声地抱歉。

白天的时间，再见八会坐在小汽车不远的地方，看着远方发呆，一动不动，一呆就是一整天。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的脸上。从他脸上光柱和阴影的变化，能看到时间的移动。

再见八发呆时候的样子，和那辆破旧生锈的黄色小汽车差不多，没有生气没有动静，像一个雕塑。唯有脚下流动的云和来回飘动着的雾气，让这个地方显得有一点生气。

事实上，云朵每天都在再见八脚下翻涌，虽然再见八没有行动，但云朵却驮着他和小汽车每天在天际漫游。所以即使每天发呆，对于再见八来说也并不无聊。

他每天都可以看到迥然不同的景象，每天都像是在经历一场奇异的冒险，看一部新鲜有趣的记录电影。

他曾看到过一条小鱼在云雨里，随着大风起舞，小鱼摇动着尾巴在空中忽上忽下，像是在蹦极；他也曾看过远方的阳光下，出现一座巨大的美丽城堡，里面还有人来来往往的忙碌，后来他猜测那可能是城堡的镜像；他还曾看过一棵长到空中的巨大的绿色的树，不过由于云朵翻涌的太快，只是一瞬间，他就看不到那棵树了。

无论遇到多么或有趣或离奇或恐怖或搞笑的景色，再见八都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思考者的发呆姿势，连脸上的表情都很少有过变化。

他习惯每天从锈迹斑斑的小汽车里醒来，从车窗外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了。也习惯每看到一个新鲜的事物，就迅速地跟他们说再见。

翻涌的云朵似乎总没有太多耐心，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停留，再见八于是也关闭了获得惊喜的功能，对周遭一切都习以为常。

应该没有什么景象能够让自己大吃一惊吧！再见八这样想着。

一天，再见八正像往常一样坐着发呆时，一只黑色的鸟突然朝他身边飞去，等距离近了时他才看清这是一只乌鸦。

乌鸦头顶一朵乌云，下着雨不断地淋着乌鸦已经湿透的羽毛，再见八看到那雨水的颜色是黑色的。

乌鸦追着翻滚的云朵不断地向前，在再见八头顶盘旋着。

突然，乌鸦头顶的乌云的硕大，黑色的雨水也随之加大了流速，黑雨猛烈的击打着乌鸦的身体。乌鸦看到不远处的小汽车，扑打着翅膀钻了进去。

硕大的乌云钻不进去狭小的小汽车，便在汽车车顶发狂的施威。雨点像炮弹一样狂击着小汽车，仿佛快要击穿车顶。剧烈的撞击声响彻云霄，再见八的脸上开始有些诧异，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在一旁不知所措。

很短暂的一瞬间，小汽车经受不住猛烈的攻击，猛然地崩裂开来散了架。车子残留的破裂碎片，一点点地往云朵下方坠落。

再见八赶紧跑过来查看，却一不小心跟着小汽车的碎片一起往下坠落。

坠落的时候，再见八看到一个小黑点追着自己越来越近，竟然是那只乌鸦。而更让再见八惊异的是，它身后无数只挥着翅膀的乌鸦，正急速地朝着自己赶来，而在他们身后，那朵硕大的下着黑雨的乌云也紧追不舍。

领头的乌鸦很快带领鸦群包裹着再见八，他感到坠落的速度慢了一些。

而眼前另一群乌鸦围住了那多朵下着黑雨的硕大乌云，死命的啄着，很快他们你一嘴我一嘴把乌云吃了个干干净净，黑雨停止了。

一片小汽车的黄色碎片飘落到再见八手上，再见八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缓过来神儿。

“这种景象可真是奇特啊！”再见八端详着手中的碎片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