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直意为“台阶之下”，那“陛下”这个词是如何变成对皇帝的敬

“陛下”也是“丹陛之下”的意思，而丹陛是指皇宫大殿前的红色台阶，是皇帝召见群臣、举行朝会的核心区域。

“陛下”其实就是那些随时准备听候差遣、传递消息的近臣。普通人是没资格和皇帝直接对话的，只能通过皇帝下面的人进行传话。久而久之，皇帝也就称之为“陛下”了，也体现了对皇帝的尊敬和畏惧。

当一个大臣，哪怕是丞相、太尉这样的大官，来到宫殿里，要跟皇帝说事儿的时候，也不可能扯着嗓子直接朝上头喊。那不叫礼仪，那叫失仪，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不论是谁面见皇帝时都得守规矩：站在高高的台阶下，对着台阶上、皇帝身边那些负责传话的近臣说话。底下的人说的每句话，理论上都是先对他们说的。

这时候，台阶下的人会怎么开口呢？总不能指着空气说：“喂，那个谁，去告诉皇上……”这时候就得有一个既体面又指向明确的称呼，来指代那个台阶上你真正想对话的对象——那个坐在台阶最高处、你看不清面目的人。

直呼其名是大不敬，也不能直接叫他“皇上”或“皇帝”，那是他的身份，但在这种面对面的、需要第二人称来开始对话的情境里，需要一个适合的尊称。

于是，“陛下”这个词，就被借来使用了。当大臣对着台阶上的近臣说“请禀告陛下……”时，这个“陛下”，字面上还是“台阶之下”那个地方，但是它所指代的对象，已经变成了对皇帝的尊称。

这个称呼妙就妙在，它没有直接说“皇帝你如何如何”，而是说“您座位底下的人如何如何”，通过抬高与皇帝相关的事物（他脚下的台阶，以及台阶下侍奉他的人），来曲折地、更显谦卑地表达对皇帝本人的尊崇。

这就像我们有时候为了表示尊敬，不说“您怎么看”，而说“您老人家的高见是？”，道理是相通的，只不过“陛下”这个借代，更制度化、更建筑化，更凝固在权力空间中。

所以，“陛下”这个词从指“地”到指“人”，不是某个文人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无数文武百官，在真实的宫殿里，日复一日、战战兢兢的实践里，自然衍生出的一个语言习惯。

“陛下”这个称呼完美兼顾了几个方面：一是极致的尊重，把皇帝本人置于一个连直接称呼都显得冒犯的高度；二是安全的距离，通过一个中介（台阶/近侍）来缓冲直接对话的压力；三是情境的固话，只要皇宫、台阶、君臣奏对这套礼仪模式不变，这个词就无比贴切。

后来，哪怕宫殿形制有变化，君臣奏对的细节有调整，但“陛下”作为最高统治者的尊称，已经被刻在了基因里。

它从最初那个非常具体的“台阶下的近侍们所代表的皇帝”，慢慢抽象化、符号化，最终彻底摆脱了最初的场景限制，成了“皇帝”本人的同义词。

现在再说“陛下”，人们脑子里浮现的不再是汉白玉的台阶，而直接就是那个身穿龙袍、至高无上的形象。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后来会衍生出“殿下”（对太子、亲王，指其宫殿之下）、“阁下”（对高官，指其官署阁楼之下）、“足下”（对朋友，谦称自己只配在对方脚下）等一系列用法。

他们都是通过降低自己，抬高与对方密切相关的某类事物，来达成极致的敬意。

而“陛下”，无疑是这个尊称体系里地位最崇高、最不容置疑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