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连载,我是...

《岁月》(大院)5

2024-04-07  本文已影响0人  戈壁骆驼草

(郑重声明:本文原创,文责自负)

                大礼堂

安文自从回到了大院,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在他的眼里,大院和恒北市东风小学相比,那还是这个大院好。

下了学,弟弟安武说要带他去个地方,啥地方?安武不说,还神秘兮兮的。

安文跟着安武穿过后勤家属院,再拐过师首长那长长的一排小平房,沿小路走到头儿,下了台阶,不远处,一所高大建筑。

“瞧!师部大礼堂”。安武指着前面。

“这就是你说的要带我去的地方呀!还神秘兮兮的。这有什么稀罕的,不就是座大礼堂吗!”安文觉得弟弟安武有些少见多怪了。

“嘿嘿!你就跟着我走吧!”

大礼堂的大门没锁,哥俩进了礼堂。礼堂里面很安静,安武带着大哥安文边走边看,还不住地给大哥“讲解”着。

大礼堂分为两层,一层是个大厅,大厅两旁有几间办公室。二楼是电影放映厅,放映厅外面有好大一个厅。

“看那是啥?”安武用手指了指。

“乒乓球!”两架崭新的乒乓球台摆放在大厅中央。

“平时会有解放军叔叔在那里打球,我就来看,有时候,他们还让我打两下子呢!”说着,安武兴奋起来。

安武还说,自打他发现这个能看球、打球的好地方以后,他就常来这里。按照规定,大礼堂是不让孩子们随便进来的,可人家看安武每次进来都不声不响,专心致志地看球,就没有哄他们出去。就这样,安武每次都是静静地来,悄悄地走,有的时候还帮着捡捡打飞了,落到远处的乒乓球。

一会儿,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来了,来了,打球的叔叔来了。”安武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小家伙,来得挺早呀!不会是逃课跑来的吧!”走在前面的那个大个子叔叔看到安武,竟然主动和他打着招呼。

“叔叔好!放学了。我怎么会逃课呢!”安武礼貌地说。

“这是我哥,安文,我哥也会打球。”安武主动介绍着。

“奥!会打吗?”大个子叔叔边说边解下身后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了乒乓球拍和乒乓球网。

“在学校打过,不过,我打不好”。安文显得有些腼腆。

“好啊!会打球就好,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大个子叔叔的话,让安文本来紧张的心,登时放松了:这个叔叔一点儿架子也没有。真好!

“来来,咱先把网子先支上。”大个子叔叔说着,把球网递给安文。

安武急忙站在乒乓球台的对面,很快,哥俩把网子端端正正地支好。

小哥俩的到来,让打球的解放军叔叔们觉得有了“热心观众”。有了观战助威的,这打起球来更加起劲了。 大厅里响起来清脆的乒乓球的碰撞声。

“来来来,来两下。”大个子叔叔把手里的乒乓球拍递给站在一旁的安文。

其实,安文安武的手,早就痒痒了。形式上客气一番之后,安文安武急不可耐地接过了拍子。

开始,小哥俩打起来还有些局促,“渐入佳境”之后,抽杀、推档、拉旋儿,小哥俩就全放开了。

“行!小哥俩还有那么点儿意思啊!”大个子叔叔边夸赞着,边站在球台旁指导着。步伐如何运?大臂如何带动小臂?……

大礼堂真好!能打乒乓球真好!

“行啊!还那么点儿意思啊!”大个子叔叔在球桌旁发出由衷地赞扬。

哥俩心想,我们的运气真好,碰到了这么好的解放军叔叔,不光把球拍给他们用,还热心地纠正哥俩的握拍手势,挥拍动作。那个大个子叔叔告诉安文,他习惯使用的那个灵活的直拍推挡,是他在军区乒乓球队时候,他的老师传授给他的独门技法,原来大个子叔叔还是个专业球员呢!怨不得他的球打得那么好呢!

打那以后,哥俩和那里的大个子叔叔成了朋友,大礼堂的二楼乒乓球室成为哥俩最开心的地方。大个子叔叔的那只乒乓球拍真好!红红的,满是胶粒。乒乓球碰到了它,回到对面球桌上,乒乓球居然还会往桌子底下转。可那种挂胶粒的高级乒乓球拍很贵,要好几块钱才能买到。安文安武就一心梦想着有个和大个子叔叔一样的球拍。哥俩就开始“攒钱”。可钱从哪里来呢?还是安武先行了一步,安武悄悄告诉哥哥安文,在屯堡镇街西街他发现了一家废品收购站。安武说,他进去打听过了:“一个牙膏皮收购价二分,大骨头五分,属那些铜丝铁丝贵,还有废铁块,旧书旧报纸的,反正收购站什么都要。”说着,听着,计算着。

打那以后,每到一处安文安武就格外留心。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过了多久,哥俩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乒乓球拍,不过这球拍不是大个子叔叔那种带胶粒的红红的,是那种纯木板的两个“光板儿”拍子。再去大礼堂乒乓球室的时候,哥俩就带上自己的球拍。大个子叔叔看了他们的球拍,拍着哥俩的脑袋直乐:“小家伙,你们可真行!你们的爸爸妈妈怎么给你们买了这样的球拍?这球拍没有弹性,打起来效果不好,还费球。”说着,那个大个子叔叔从他的挎包里掏出两个球:“给,接着,给你们的。”安武还愣神儿 ,可马上又高兴的蹦了起来,“谢谢叔叔,谢谢!”连声道谢地接过乒乓球。接下来的日子,安文安武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再后来,那个大个子叔叔还送给哥俩一对儿那种红红的,带胶粒的球拍,尽管那是对儿看起来时用了很久,样子很旧的球拍,但在安文安武眼里那可是他们的一对儿宝贝!

大礼堂大厅的二层两侧有两个悬空单间,那是用来为唱大戏打字幕、灯光而专门修建的。那时候,部队截长补短的会放映一些“内部电影”,“内部电影”是不许一般人看的,安文安武和他们的发小们就属于“一般人”,那就理所当然地看不到那些好电影了。一次,安武首先发现了大礼堂二层那两间悬空单间,他试着,顺着礼堂的大窗格子悄悄爬到了单间里面,呵!里面还不老小呢!从单间往下看,礼堂之内尽收眼底,从大礼堂里面往单间看,什么也看不清楚。就这样,安武这个“一般人”不仅能够如愿地看到了“内部电影”,而且,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单间”!可这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不久,秘密终于让大院的发小们给发现了。大院营房科以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的名义,把两个悬空单间的门窗重新加固,还特意增加了两把大黑锁,“单间”被封了。封二楼打字幕单间的叔叔可真坏!安文心里骂到。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快过大年了。

到了春季元旦,大礼堂也就变得热闹起来。电影多了,来这里演出的单位也多了起来。

恒北市的京剧团、军部宣传队、屯堡镇和平安县晋剧团······

那些日子,大礼堂里有演艺不完的好多好多好看的电影,还有好多好看的节目。春节元旦,大院里的人们就可以听到山西梆子《打金枝》,还有师部宣传队的京剧,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了。

有些电影和节目,大院里的家属和孩子们是不可以看的!这是师首长他们的规定。进入大礼堂是要有营房科发的票才能进去的。看着一个个手里有票的大人进去,安文安武站在大礼堂门口干着急!

还是安武有办法。

“这能行吗?”手里攥着安武递过来的“电影票”,安文眼里充满了怀疑的目光。

“没事!以前我试过。能行!只不过要等人进去的差不多,礼堂灭了灯才好混进去。”安武信心满满地说。

大礼堂电影马上就要开始的档口,安文安武手里拿着“票”,旁若无人地向大礼堂门口走去。

“票!”看门的解放军叔叔伸手和安文安武要票。

“票!有!”说着安武朝哥哥安文递了个眼色,迅速把“票”塞到解放军叔叔手里,那解放军叔叔接过“票”,在一愣神的空儿,安武拽着安文,呲溜一下就钻进了礼堂,趁着礼堂昏暗,躲在了椅子藏身处。

“出来!刚才进来的!赶紧出来。”看门收票的那个解放军叔叔,边四周查找,边大声嚷着。

“嚷什么?电影都开演了还大呼小叫的”看起来像是管事的领导对那检票叔叔说着。

“不是!是刚才那两个人给我的不是票,像票,也是绿色的。可我拿在手里一看,不是票!”那检票叔叔一脸的委屈的说。

“那是啥?”

“你看嘛!”

“啊!是萝卜皮。”

原来,安武发现人们有里的票都是绿色的。不知道他啥时候,从哪里弄来的青萝卜皮,长长的,薄薄的,远看和票一模一样,只有拿在手里才会被发现。那次,安文跟着聪明的弟弟看完电影才兴冲冲地走出大礼堂。

屯堡镇里有所师范学校,这是地区行署最大的一所学府。从这里毕业走出去的有志青年,遍布于恒北地区乃至整个河北省的大大小小的学校,是一所名副其实的“教师摇篮”。一到年节,尤其是八一建军节,师范学校的书记和校长,就会带着年轻教师和学生文艺骨干组成的宣传队来到大院,送来他们为子弟兵们精心排练的节目。

在平常的日子里,每到礼拜六,大院里下班的军号声刚刚响过,院子里的匣子里就会准时地响起那首熟悉的《见了你们格外亲》,马玉涛的歌声还没听够,接下来就是大院孩子们每周都期盼的男播音员那磁性的声音:“家属同志们,家属同志们,今天晚上六点三十分,大礼堂放映,国产故事影片《英雄小八路》”……

安文安武他们便急忙奔向饭桌,三口两口“结束战斗”以后,放下碗筷,急匆匆向大礼堂冲去。     

大礼堂里,座椅群被分割成了六大块:左右四块是师部住着的警卫连,侦查连,防化连,宣传队的座位。中间后面一块,前排是师首长的座位,后面是师机关干部人员的。最前面的一块,那就是安文他们这帮孩子们的“阵地”喽!这是师部家属和孩子们的固定“合法席位”。

座位是谁去早了就是谁的,去早了,还可以“占座”,他们占座用帽子,用褂子,用手套…座位上只要放上个物件,那就证明:这个座位是我的了!

太阳还老高老高的,只要大礼堂开了门,叽叽喳喳的大院孩子们,就会早早“荟聚”在那里!他们你推我搡,追逐打闹,嘻笑游戏好不快活!电影只要一开演,大礼堂里就会一片寂静。孩子们就会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在那些打鬼子,抓特务的电影里,每当出现八路军冲锋,好人打坏人的镜头的时候,孩子们就会狂拍巴掌猛鼓掌,有时候还会让他们乐的从座位上蹦起来呢!

每周六,大礼堂演电影成了固定模式,如果碰到大院停电,大礼堂就用专门配备的发电机发电放电影。那“突突突突”不停颤动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好听,动人,兴奋!那股发电机散发出来的汽油味道,至今留在那帮大院孩子们的记忆里。

大礼堂入口的门厅很宽敞。有次,安文他们看到有几个解放军叔叔在墙壁上正在画画,那画很大,有一面墙那么大。画画用的颜色很多,味道很冲,画的是啥?看不出来。安文好奇,就每天去看。

画上面的人越来越清晰了:一个战士手握钢枪,在他的四周是熊熊烈火,那战士怒目圆睁,趴在草丛的火焰里,嘴唇都咬出了血,头上满是汗珠泥水。他为啥一动不动,为啥不起来灭了身边的火,为啥不赶紧跑?离开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

一名战士张开双臂,扑向正在冒着火舌的机枪眼,嘴里还不停地向身后的战友们呼喊着什么,在他的胸前,赫然印着“中国人民志愿军”……

每次去大礼堂,安文安武他们都会站在油画前,认真的,久久地看着这些画。那些正在作画的解放军叔叔,全神贯注一笔一划,墙壁四周,画越来越大,画越来越多。

那些画,彩色很浓,远远的,还可以闻到股特殊的味道,以至于多年后,一提起“大礼堂”,大院的孩子们就好像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些每天专心致志画画的解放军告诉安文他们,他们画的叫油画,画上画的都是我们的解放军,他们个个都是大英雄:邱少云、黄继光、杨根思、罗盛教···

“在这片枪林弹雨的朝鲜战场上,就有我们这支英雄部队,有用步话机向首长呼叫‘向我开炮’的王成,这画里,也有你们的爸爸和他们的那些战友们。”画画的那些解放军叔叔放下手里的画笔,回过头来,用凝重的目光注视着小哥俩。小哥俩抬起头来,再去看那些巨大的油画时,有了与前根本不一样的感受。那些个身边燃烧着熊熊火焰,一个个怒目圆睁,正在扑向敌人碉堡喷射火舌的英雄身躯,永久地定格在了安文安武他们的脑海里,那盈红厚重的色彩,已经沉淀在了他们的血管里,那些怒目圆睁勇敢的英雄,已经永远地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大礼堂就像块磁石,吸引着大院的孩子们。

那天,安文妈突然找到了大礼堂,正在满头大汗打球的安文安武小哥俩,知道一定是有事,他们礼貌地向大个子叔叔“告假”,边匆匆忙忙跟着老妈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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