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早晨

        村里人喜赶早，正应了那句“一日之计在于晨”。

        农人的忙碌是按季节来的，闲的时间还是有很多。

        在过去。东方的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勤劳的人们就起床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各处点亮，昏黄，却有了生活的气息。女主人在灶房烧起了火，她们要为一家的早饭忙了。瓦房顶上烟雾缭绕，没有起风的天，烟气散得很慢，袅袅升起，似雾，但泛着青。不比雾白，如粥汤浓稠。

        男人在为当天的农作准备什物，或先到近处割上些草回来喂牛。每天都差不多的活要做，也只是围着那山那田地打转，收入甚微却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坚持。普通的农人没有长期目标，他们只是计划这里种什么，那里种什么，很少规划种出来的东西要利益最大化，所以大都一如既往的贫穷。他们不愿天愿地，每天有做不完的活便显得自己很有价值了。只是极少数人活通透了，他们会搞副业，或是学门手艺帮人家做些活赚钱。这些人也只是勤劳肯干而已，是用体力换钱的，不像资本家用钱生钱。到最后有些能让儿女多读点书，走出山村，也算是在他们脚下垫了块砖吧。

        孩子们闻着妈妈的菜香味起床，匆匆吃了早饭要上学去。太阳已悄悄爬上了树梢，晨雾散开了，起了一点风。是它叫醒了窝里的鸟吗？枝头传来清脆的鸣叫，多好的喉咙，每天坚持晨练才这么婉转吧。它们在讨论去哪里吃农人的粮食呢？还是去给农人那块长了虫子的地里捉虫？它们把邻居、朋友叫上了，孩子们也紧随其后，呼朋唤友结队而去了。庄稼种得好，还差鸟口的一粒粮吗？它们是有时吃点粮食，大部分时候捉虫子吃，还吃些杂草种子和野果生活的。这些精灵就是自由。孩子们似鸟，自由地在村间奔跑，他们要去学校求知，与朋友游戏，比一比谁更高了。

        一年里，下雨的天是少的。雨伞在那时的村里人家是稀罕物，斗笠是油纸糊的，孩子上学赤脚跑的次数更多。正应了后来说的“没伞的孩子跑得更快吧”。其实，人生活在逆境中，总是要想办法去克服困难。如监狱的犯人，有石块，会堆高越狱，有土地，会挖洞逃，……总之，办法是为解决问题而想出来的，也是逼出来的。

        太阳都两丈高了，忙碌的早晨在饭香味中断了。时间只是记录各自做了什么，早晨并没有确定的准确时间。

        现在，村里很少人赶早了，不是他们起不来，也不是他们偷懒。年轻人绝大部分外出了，农活会干的也是极少数人。老人只种一点蔬果自己家吃，不需要赶早。孩子上学也轻松了，吃的只要带钱随便找个早餐摊都能解决，远一点有摩托车或汽车接送，完全不怕雨天没伞或赶不上时间须快跑，吃饱穿暖，不要赶早，学习还是难上进。

        早晨，在过去是蒸蒸日上似太阳有活力；现在似垂暮，如黄昏，离停下歇息的夜晚不远，完全没有朝气。村里是要死掉了，也许在两三代人后就没再有人有能力去耕种那些老祖宗引以为傲的田地了。那时，整天都是早晨，静静地，太阳从东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没谁会打扰这宁静。沉睡吧！山村很久以前应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