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今晚的月亮。像躲在西湖牛肉羹里的荷包蛋。羞羞答答半遮半掩。
我要说的是,澈又在照镜子了。她对着镜子。像是被无形的引力吸附住。
因为她实在美的令人望而却步。实在太美了。
程澈对着镜子。在心里默默的说着。为什么上帝这么眷顾我,给了我这么一副好皮囊。这么一张绝无仅有倾国倾城的面孔?
镜中的脸果真是极美的。这里的极是极限的意思,就是说美到了极限。
眼睛,她的眼睛是静静流淌的贝加尔湖。毋庸只言片语只要双睫翻滚便能赐予你万种风情。她的睫毛卷而浓密。眼到眉之间浅浅的间隔,恰到好处的精确。黄金比例的完美。她的眉像是上帝最满意的作品,修直整齐,眉峰分明而干净。像是巧匠精雕细琢,却又是浑然天成。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她的鼻子了,简直就是一块有棱有角的琼脂美玉。已经不是挺拔二字能概括的而是陡峭俊美。最不公平的就是这么完美的脸上还长了一张让人不敢相信的嘴巴。线条分明,唇形优美。厚度恰如其分的刚刚好。
我敢说我没有在这世上见过第二个比程澈更好看的人了。
程澈看啊看,恨不得分分钟都在看。恨不得自己再分身出一个男身,娶了自己。
但说到上帝这个坏东西,他往往对待完美的作品都是极端的。或者说是残忍的。
我认为,程澈的智商是有些不够用的。以至于,她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欺骗,被伤害,被背叛。
但我后来再也没见到好看的程澈了。
她患了很严重的躁郁症,疯了,谁也不认识了。
对于费昂,她仅仅知道而已,至于是男是女,干什么的,一无所知。
每天关在精神病院里,打针,吃药。
对于闻见的每一种气味她都觉得是毒品。
没有傻到别人要害她都浑然不知。
偷出了医生的处方单和电话,她按照上面的地址给一个人不停的打电话,发短信。
那个人叫费昂。她唯一能记得是他的电话号码,因为她把它纹在了手腕上。
过了很久,电话一头传来温柔的充满疑惑的声音。
“喂,你好?”
“救我,救我,我在... ...这里好害怕,有一座红色的楼,和穿白衣服的鬼。我在三楼最里面的房间,我好害... ...”
时隔多年,但费昂还是一秒就听出来了程澈的声音。
费昂杀红了眼,救出了程澈。
一路上,他只说了一句:抱紧我,程澈,我带你走。
一路上,程澈紧紧抱住费昂,睡得很香甜。
但刚到费昂家,程澈醒了。因为她闻见了地上洛基的牛肉罐头。
她趴在地上贪婪地吃。津津有味,洛基本来在大老远看见有人吃它的东西还很生气,可过到跟前一看。竟然难过地舔程澈的耳朵。
洛基和费昂同时流下滚滚热泪。
因为曾是这个地方。洛基与程澈无数次的玩耍,程澈无数次的喂洛基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费昂没有拦住程澈,一个人来到厨房抽烟。
刚把烟点上,还没吸一口,费昂就把烟狠狠的扔到地上,转身开始切菜切肉。
然后做了一桌子菜,摆到程澈的面前。喂一下,吹一下。
程澈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手背到后面,一动也不动,腰挺得直直的,嘴长的大大的。
费昂在喂饭的时候一直强忍着,但尽管这样,泪水依旧打湿了他的大腿。
程澈咀嚼着食物,定定的看着费昂。
费昂擦干了眼泪,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
程澈嘿嘿地笑了。
吃完饭,程澈开始满意的和洛基玩。
她趴在地上,也像一只小狗一样,用头顶洛基的头。
费昂拾了碗筷就开始给她放洗澡水。
拿她衣服时才想起她已经不在这里居住好久了,房间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东西。
有的只是满满的回忆。
费昂把趴在地上的程澈扶起来,扶到浴室。
他让程澈自己洗,然后出去关上了门。
但他又不放心,于是把门偷偷打开了一条缝。
程澈站在浴缸前发呆,突然把小脸扭过来。
对费昂扮了一个鬼脸。
笑着问他:“你还疼吗?”
费昂很不好意思,也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疼吗?”他推了推门,但还是没有进来说到。
“刚才吃饭,我看到你在哭啊,难道不是因为吃了很苦的药或者打针哭的吗?”
费昂心里很难受,像憋在水里长时间没有换气一样难受。
他进来,关好门。开始帮程澈脱衣服。
他轻轻褪去了她的上衣,然后准备褪去她的裤子。
但程澈突然拽死裤子,躲在浴室的一角瑟瑟发抖。
费昂不敢过去。只是摆手,他温柔地说:“我们不打针,不打针。”
费昂把程澈的上衣轻轻搭在衣架上,然后举起手。
“那不脱了,你就这样洗,可以吗?”
程澈点点头,试着把脸放进水里,但她失败了,痛的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脚腕上触目惊心的淤青,溃烂,青紫。
费昂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一道伤疤足以让他想象程澈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他让程澈先慢慢弯下腰,把头发浸湿。然后他用毛巾开始擦拭程澈的身体。
像擦拭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然后他们肩并肩躺下。
费昂说了一些话。
费昂静静地说完
程澈只是在听
然后开始抽泣
“我不想这样了,这样太痛苦了,这样太痛苦了。”
费昂紧紧咬住牙齿,任泪水流淌然后灌溉了双耳。
他不敢抱住程澈。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像是在煎熬,每一天我闭上眼就会难过,睁开眼就是痛苦,痛苦到让我想不起来你,让我忘记了爱。”程澈。
费昂听不下去,抱住了程澈。
他俯在程澈的身上,深吻,吻去程澈的泪珠。
咸涩,他感知到了程澈的痛苦。
这么多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知到了。
程澈推开他,坐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寂静而皎洁。
“刚开始,我还知道反抗,还知道尊严,后来我只是恳求他们不要绑住我的伤口。太疼了... ...”
费昂在黑夜里,泪水为他们无声的伴奏,这一曲哀乐,这一首悲歌!
费昂恨自己不能早知道。
恨绑程澈的医生,恨绑她的绳子。
程澈目光似月色落寞,悠长而宁静。
“我本来没有人格分裂的,是精神病院,他们日夜兼程的折磨我,我变傻了,分裂出一个傻子的人格。没有尊严的人格。”
再一次归来,就是杀气腾腾不爱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