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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她被世界温柔以待(原创)

2019-06-27  本文已影响56人  晨曦202606
愿她被世界温柔以待(原创)

农历七月的天气,午后燥热难耐,鸣蝉躲在树荫下烦躁地叫着,几只满身尘土的狗耷拉着舌头,使劲地哈着粗气,平时聒噪的母鸡也无精打采的靠在墙角打瞌睡。

村口的大树底下成了村里人纳凉的好去处,或纳鞋底或编草辫或眯着眼睛靠在树下打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家常,拉着里短。村里要是有风吹早草动的事儿,这棵大树底下便是消息的发源地和传播地。村里的人要走出村,这里是必须要经过的路,外面的人要走进村也必须要从这里经过。

堂嫂便是从这里走过来的,一身不那么协调的大红色衣服松散的裹在身上,整个人显得又瘦又小,两只手紧握着,微微颤抖的靠在胸前,汗津津的头发贴到脸上,油油腻腻的挂着,两眼死死地盯着脚下的路,目光呆滞,没有欢喜,没有悲伤,更没有因为要见到自己的新郎而发自内心的愉悦,像一个穿着喜庆衣服的的木偶,任旁边的人摆布。每走一步,屁股像不愿意向前的逃兵,而头和脚像勇士一样,早一步离开了,显得踉踉跄跄,有人时不时过来扶着她往前走几步。

愿她被世界温柔以待(原创)

大树下打盹的人瞬间精神了,纳鞋底的也把针别在衣袖上,眼睛从她的脚一寸一寸爬到头,再从头一步一步滑到脚,然后互相心照不宣的笑,有一个嘴快的说:“要不是年龄大了。娶这样一个做什么,看看,路都不稳,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娃呢……”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把脸埋的更低,走路更加颤颤巍巍,被旁边的人拉扯着走向村里的小巷。

村庄的夜晚,静谧空旷。院外的巷道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家里的狗儿叫了几声,引得四周的狗儿叫成一片,狗叫声在村庄上空荡漾,这个时候的村庄一般很少有人走动,我走出门,冷清的月光下,她佝偻着身子吃力的提着一桶水,水随着她趔趔趄趄的脚步晃来晃去,走两步便停下来,影子被月光拉的很远,月亮被水摇的破碎零离。我说:“嫂子,这么晚了还提水?”她憨憨的笑着说:“想洗洗,家里没水。”月下,竟然是孩子般透明的的笑,我帮着她把水提到门口,她一脸感激,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在闪动。

愿她被世界温柔以待(原创)

第二天,因为要取回来借过去的碗筷,我又见到了她。一家人正在吃饭,她端着一碗饭站在廊下颤巍巍的吃着,桌子上还剩一些,她婆婆叫:“芸芸,过来把那些倒你碗里吃了!”她一声不吭的走过去,把一家人吃剩的全倒到自己碗里,狼吞虎咽的吃完,开始收拾一桌子空碗,我发现她的一只手比另一只手明显小一些,一边的胳膊也显得细一些,收拾起来不那么利索,看电视的婆婆一脸嫌弃的样子,我有点坐不住了,也帮着往厨房收拾东西,她又满是感激的样子,我心里有点酸酸的。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不是佝偻着身体吃力的挑一担水,就是背着一捆柴,或者手里拿着锄头和铁锹在村里的巷道里来来往往,要是碰到人,总站住卑微的朝着人笑笑。也总听到她婆婆不是给这个说就是给那个说,说她做饭太慢,说她太瘦太黑,或者夸张的表情说:“吃那么多,也不见长点肉,怎么生个娃呢!”

太阳慢慢变得温和,酷热难耐的夏天总算要过去了,村东头的大树下依然是最热闹的地方,几个不用劳作的媳妇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又说又笑,她远远的站在那里,没有人主动和他说一句话,她目光充满期待,只要有人朝她看一眼,她立马回过去憨憨的笑,看到人家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打算,她便知趣的收回笑容,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发呆。

几个从地里捡柴禾回来的大妈,本来是要各自回家的,看到她站在那里,便故意提高声音问:“芸芸,你肚子怎么还瘪瘪的呀?”边说边像母鸡一样呱呱的笑着。她羞涩地笑笑,用颤巍巍的手下意识的摸摸肚子,周围的人便一起哈哈大笑,若是正好被她婆婆看见,就用眼睛狠狠的盯她几眼,她便低着头慢悠悠的回家了。

愿她被世界温柔以待(原创)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开始清扫备年。她突然冲进了我家的院子,一副凌乱不堪的样子,眼睛肿得通红,脸上明显有被打过的痕迹,看见我,眼泪唰的从眼睛里滚落下来,哽咽的说:“他们说我要是再怀不上,过年就让我回家,永远不要再回来……”我惊愕的半天没说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婆婆风一样跑了进来,边往外拉边说:“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她满是绝望的边退边望着我,我无可奈何的躲开了她的眼神,心情却沉重到了极点。

再后来,她依然在巷道里来来往往的忙碌,腰身更加佝偻的厉害,像是在使劲贴近大地,脸上总有淤青的痕迹,见到我也不再有憨憨的笑容,一句话也不说,痴痴呆呆的样子,我也没有勇气过去问她一声,我懂得,她的痛苦,我无能为力。村东头的大树下,也再没有见到过她的身影。

有一天,睡意朦胧中被嘈嘈嚷嚷的声音吵醒,凌乱的脚步声穿过院子围墙,杂乱中听到有人说:“昨天夜里,芸芸不见了……”又听见她婆婆带着哭音喊:“我花了二万块钱呢,得找回来……”我猛的翻起身,愣了一会儿,又慢慢的睡倒在被窝里,心里竟然有那么点兴奋。

村里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有堂嫂的音讯,她娘家人也过来闹了好几次,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她任何消息,而她婆婆逢人便说:“白花了两万块钱,得把钱要回来。”

我在心里默默的祝福,愿她找到属于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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