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再见,还好我们都好好的!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喜欢在孩子面前悲观、哭穷的家长,献给那些因为生活而抑郁的人们。
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咖啡屋约会
Lily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大学毕业5年后再相见,她改变了很多,人更漂亮了,也更乐观了。
我们约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屋。那天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屋内人不多,我们临窗而坐,边喝咖啡,边听音乐,边叙旧。
“5年了,你过得还好吗?”我轻轻问。
“就那样,你呢?”她轻描淡写地答道,目中含泪。
“你猜!”我笑笑,冲她调皮的使个眼色。我不希望气氛变得那么伤感。
她微微一笑,“我猜你一定过得很好。你是个内心富有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觉得轻松快乐。不像我,”她埋头轻抿了一口咖啡,“不像我如此匮乏。”
听到这些话,我略微有些心酸。
>记得当初年纪小
高中期间,同学们都说lily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有才华,但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太孤傲了,一点儿也不招人待见。
她很沉默,尤其是上初中之后,就更加沉默了。她没有其他朋友,只有我一个,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基本不怎么和别人说话。
她的确高冷,但不高傲,外表冷若冰霜,内心热情似火,只不过她背负了太多东西。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害怕被拒绝,害怕耽误学习,索性逃避,封锁自己。
我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努力,想让她开朗一些,但最终都失败了。
我还记得我曾骂她是缩头乌龟,骂她是祥林嫂,骂她总是活在自己的悲惨世界里。并向她赌咒发誓再也不想听她的心事,每次听完都觉得胸口很闷。她的悲观情绪,像瘟疫一样,不仅折磨着她,也折磨着我。她没有做太多回应,只是瞬间泪如雨下,浑身颤抖,撕心裂肺地对我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不会麻烦你”。她这是要和我决裂,态度非常决绝,没有任何商量与回旋的余地。我知道,作为朋友,我伤害她了,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拯救她。
此后大半个学期,我们都没再说过话。她依然是我行我素,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回宿舍。即便是偶尔碰到,也是假装没看见,我也不睬她。
那时候,我们年龄都太小,我还不懂得,我这唯一的朋友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被心魔吞噬之后
尽管我俩在冷战,但友谊都在。每次大考,我都会不自觉地关注她的消息。她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差,下滑得非常厉害,从年级前十落到一百多名。这使我心里莫名有些担忧,她一向看重成绩,怎么能承受得了?
结果,确实如我所料,她出事儿了。
有一天,她的班主任突然找到我,向我了解她的情况,说她要辍学,还说她的态度很坚定,家里谁劝都没用。
我答应找Lily谈谈。
见到她,我惊住了,几天没见,她的确憔悴了许多,看上去很疲惫,眼神儿有些呆滞。我把她拉到操场一角,一个远离教学楼和人群的位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辍学。
她说她累了,她真的好累好累,她好想好想好好地睡一觉。她说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意义,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活。我不知该如何回复她。
她说她害怕学校,害怕老师,害怕同学,害怕考试,害怕学习。每天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白天精神萎靡不振,夜晚大脑浮想联翩。
她说她已经一个月没睡好觉了。每天晚上熬到两三点,明明身体很累,却总是被一种焦虑所困扰,想着想着就泪流满面。
她说她白天上课,总是盯着书本发呆,课文记不住,单词记不住,脑袋似罐了铅一样。
她越说越激动,浑身不停地颤抖,嚎啕大哭,多年的压抑在顷刻间爆发。原来,在她如花似玉的年龄,心底还隐藏了太多连我都不知道的疼痛。
“从我记事儿开始,我爸妈就不停地在我耳边说家里穷,家里欠了别人多少钱,家里如何被别人瞧不起,家里怎样怎样。我想着只要我拿第一,就可以给爸妈长脸。只要我拿第一,就不会被人看不起。只要我拿第一,就可以考上好大学,将来有更好的出路。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不能拿第一了,你知道的,我几乎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可我还是不能拿第一,我为什么不能拿第一了?”
除了抱一抱她,给她一点温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她的问题,是家庭原因造成的,我早就知道我是束手无策的。我安慰她说各个地区的聪明孩子都汇聚在一个班,偶尔拿不了第一也很正常。可是,她听不进去,她固执地认为是自己有问题,是自己对不起爸爸妈妈。
>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也一样。她想逃开这个环境,也许只有逃开,才会让她觉得安全和舒服。
可是她的老师,她的爸妈以及所有的亲戚都在不停地劝她接着上学,说辞都是不上可惜了。可没有人真正了解她内心的煎熬。甚至她爸妈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早恋了。
她即便是在如此不安和疼痛的情况下,还是乖乖地待在学校,等待老师和爸妈的同意。
为了不让她做傻事,我和老师申请,搬进她的宿舍看着她。Lily的情况,只有班主任和我知道。班主任见实在是改变不了她辍学的想法,就把这事儿告诉了老校长。
在一个温暖的午后,老校长找Lily谈话,我也跟着去了。
我们都很爱戴这个老头儿,尤其是Lily 。他不仅课上得好,而且很坚强。他得了癌症,可他一点儿都不惧怕死亡,聊起他的病也非常轻松,告诉我们等把学校的事情安排好,他就要去做手术了。
老校长微笑着对Lily说:“乖孩子,看着我的眼睛,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必须得接受,并且正视它,你能做到吗?”
Lily默默地点点头。老校长说点头不算要说话,Lily说:“能。”
老校长轻松地说:“你现在心理上得了个小感冒,每个人都会得,只不过有轻有重,这个感冒吃药只是辅助,关键是看自己如何调节。丫头,你的问题就在于把自己绷地太紧了,每天像个小老太婆,比我还老呢!”
Lily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我这是得了抑郁症和社交恐惧症。我和书上的症状很像。”不过,她在下一秒,眉毛又拧成了一团,表情凝重,缓缓地说:“如果再让我呆在学校,也许我会疯掉吧。”
老校长满眼心疼地看着Lily,孩子,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个坎儿,你逃了,还有下一个坎儿等着你。如果现在这个坎儿,你迈过去了,那你就战胜了自己。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看着我的手指头,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六个月,七个月,八个月,九个月,再坚持九个月,就要高考了。上了那么多年学,付出了那么多,你真的要放弃了吗?辍学之后,你能干什么?打几年工,然后结婚生子吗?那你的人生一眼就望到头啦。“
Lily的眼泪瞬间滴落下来,”可是,我真的很痛苦很无助,我怕我再待在这儿,会死!“
听到”死“这个字,我吓了一跳,眼巴巴地看着老校长。老校长也沉默了,他看着Lily,右手轻轻地拍了拍Lily的脑袋,像个慈爱的爷爷,然后哈哈大笑,”傻丫头,你这么年轻,不该说这个字。你的难过,我都知道。这样吧,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你好好放松一下自己。一个月后,你再做决定要不要辍学。照顾好自己,我希望你能坚持到高考,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我动完手术,如果顺利,你还能见到我。如果不顺利,你可能就见不到我小老头儿了。我希望我们都要乐观,都要为自己加油!“
Lily 哭开了,答应了校长。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一个月后Lily重新返回到了学校,她说她要勇敢一些,她说她希望和老校长一样坚强。而老校长的手术也非常成功,我们大家都很开心。
Lily坚持九个月,考上了内地一所二本大学。她告诉我,每当她焦虑难受的时候,她都会想想老校长说的那句话,”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然后她就不怕了。
>咖啡馆约会,像是回到了从前
咖啡,冷了。我们的心却是热的!
“这么多年,你死哪儿去了?搞得挺神秘啊!”,我故作生气。
而她,莞尔一笑,答道:”我去支教了,在一个小山村。每天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然后赚点小钱,然后去旅游,然后过点自己想过的日子。“
我继续调侃她,”哎呦歪,小日子过得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出家了呢“!
她瞪大了眼睛,”什么嘛,不至于吧。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嗯嗯,我也觉得你变了,简直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我哈哈大笑。
她也故作生气,”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我答道,”当然是在夸你,看到你现在的改变,我是真的为你高兴。你知道吗?你消失的这几年,我有多为你担心呢。连你爸妈都不知道你干嘛去了。
她轻咬了一下嘴唇,连声向我说对不起,她说她用大学四年的时间学着让自己平和,用毕业五年的时间学着让自己洒脱。父母和家庭带给她太多负面的东西,她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脱胎换骨。幸运地是,她最终走出了自己内心的阴霾。她再也不会像她的家庭对待她一样,去对待自己的孩子。
我问她是不是恨过自己的父母,恨过自己的家庭。她说以前在内心深处有恨过,现在不恨了。她说我们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但我们可以选择做个怎样的父母,选择孩子成长在什么家庭环境。
我想,她是真的好了。就让前尘往事都随风吧,还好,我们都在。还好,我没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