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下·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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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我一眼便看到了戚可贞,她洋溢的笑容明朗而灿烂,却比可贞那癫狂的笑更令人毛骨悚然。她转头看见我,竟走了过来:“不群,你的病好了?你祖母去世,你一定很伤心吧?要节哀啊。”我什么也没说,径直向座位走去。她却追上来:“不群,我在和你说话诶。”我猛然回头,她收势不住,与我撞了个满怀。她捂住额头,甚是委屈:“不群,我哪里得罪你了吗?”我轻声道:“戚小姐,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我可不想惹怒您威武的父亲。”她笑容愈发灿烂,凑到我耳边轻语:“可是,我已经生气了。”我也笑了:“可贞疯了,因为你,她这辈子都毁了。你认为,她会放过你?亦或说,法律会放过你?”她笑意张扬:“她算什么?在这座城市里,还没人敢动我。我谅你邹不群不给我添麻烦,却没料到,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回首与她对视:“戚可贞,一座城无法奈何你?国家也不能吗?”她眸底一瞬瑟缩,随即嚣张更盛:“那要试试你的本事。”
自此,传说中的校园暴力如同家常便饭般出现,我惊觉自己一时的不忿惹了大祸。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使我此生难忘,戚可贞笑望我:“不群,还好吗?”我克制住心底的悲愤,告诉自己道歉,却开不了口。她拍拍我的肩膀:“现在,你超越了曲可贞,光荣登上我的通缉榜榜首。”我相信这段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如果不能够自动停止,我就踩取手段好了。我计划了一百种致她于死地的方法,可是却缺乏实施的勇气。我恨她,那是此生以来最为强烈的负面情绪。可贞查出了心理疾病,我也遭到了同学的冷待。一切美好归零。
周五晚,我如约赴宴,这是一家四口第一次坐在一张餐桌前。父亲神情冷淡,母亲面容平和,我也沉默不语,唯有弟弟欢快的玩着玩具,他边玩边好奇的打量我,我便夹一块排骨到他盘中。他呆愣一瞬,转而看向餐盘,随后将餐盘砸在地上,哇哇大哭。母亲忙来看顾,父亲怒发冲冠:“你弟弟有自闭症,你做什么招惹他!”我从未听人说起弟弟患有自闭症,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父亲似是心气不顺,急欲发泄,竟是从我居心叵测骂到了不知回报,理由千奇百怪、用词污秽不堪。我没有哭,甚至不觉悲愤,而是以近乎平静的心态微笑着。直至他提起了祖母,我方收起笑容:“如此,我便不碍眼了。”母亲并未阻拦,弟弟则抓起掉落的排骨朝我砸来。汤汁染脏了我雪白的衬衫。无人数落他,反而关心着是否烫到。我推门出去,走到大街上,想要打车,却发现忘将包带出来。
我随便坐在了公交站的座椅上,冷风灌进单薄的衣裳,彻骨寒凉。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群?你怎么在这?冷不冷啊?”一连串的询问透露出关心,我僵硬着起身,戚可贞走了过来:“穿这么少,你也不嫌冷。”说着为我披上大衣。心底霎时间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填满,她拉起我的手:“来我家坐坐吧。”我惊诧的抬起头来:“你不是讨厌我吗?”她的笑容散去,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看到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愤恨涌上心头,愈发强烈,我一拳向她打去,却被她一把攥住:“邹不群,你怎么敢?”“我怎么不敢?”愤怒掩盖了懦弱,我想要抽出手来,却被捏得骨节生疼,无数的不甘将我的理智席卷,我不知抽出了什么向她挥去,她捂住颈项,眸底的惊愕使我恢复了神志,无限的恐惧袭来。
派出所里,人来得齐全。戚可贞死了,凶手是我。年轻的警官义愤填膺:“你们现在的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杀人连眼都不眨,你以为人命是什么猫猫狗狗吗?”我抬起头,笑问:“不是提倡生命不分高低贵贱、万物平等吗?”他无言片刻,年轻的面孔染了愠色:“不知悔改,无可救药!”我笑了,如同可贞一般,笑得癫狂。我转而看向戚可贞的父母,想来向中央纪委发送的举报信已然查收了。
小窗外一株腊梅开得正盛,却被肆虐的风雪砸弯了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