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律 | 食物微史之五畜篇
文 | 乄妖乀
所谓五畜者,《左传·昭公二十五年》载,“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 魏晋·杜预注曰“为六畜:马、牛、羊、鸡、犬、豕。”
《汉书·地理志》载,“民有五畜,山多麋鹿。” 唐·颜师古注曰:“五畜:牛、羊、豕、犬、鸡。”又南宋·王应麟《三字经》曰,“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换言之,与五谷不同,由古至今人们对于五畜的认知并无分歧。
牛者,誉为“六畜之首”,亦是最早牲畜之一,早在七千多年前新石器时代已然被人类所驯化。
牛在远古时期,最重要的作用并非食用,而是祭祀。《礼记·王制》载,“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宾客之牛,角尺。”因为牛是人类进入农耕时代后,辅佐人类耕作,甲骨文、金文中,犁字无不从牛字。
同时牛车亦是最古老的陆地交通工具,是人类生活中不可或缺之伴侣。
除此之外,参《书经·牧誓》“右秉白旄”,其中‘旄’即是用牦牛尾毛制成的饰物。《荀子·王制》曰:“西海则有皮革文旄焉,然而中国得而用之”,即先秦时期牦牛的衍生物品已被人们载录至文献中。
又《礼记·内则》载有,牛炙、牛胾、牛脍、牛修等诸多做法。
而牛乳及其制品等草原之主食,至南北朝时期,已遍及北方农村,《齐民要术》即载有农民挤牛乳和制造乳酪之法。
犬者,驯化历史更加久远,因为人类最早是以游牧形式繁衍生息。而最早发现于磁山遗址, 距今大约有近万年历史。
人类开始驯化犬类,多用于看护、狩猎。《说文稽古篇》载,“游牧时代,惟犬独多,穴居则畜犬守御,狩猎则携犬自随,因而人必畜犬。”而《说文》云,“猎, 放猎逐禽也”,猎即指猎犬。《诗经》中亦有“跃跃毚兔,遇犬获之”之语。
其次在个别地区和环境下使用狗作为祭祀。《礼记·王制》载,燕飨之礼“一献之礼既毕,皆坐而饮酒,以至于醉,其牲用狗……”
最后方才食用,汉朝较盛,《史记·樊郦滕灌列传》载,“舞阳侯樊哙者,沛人也,以屠狗为事。”至宋朝以后,食用狗肉者则愈渐稀少。
羊者,最早可追溯到约八千年前的河姆渡文明。
《帝王世纪》载,‘炎帝神农氏,姜姓也。母曰任姒,有蟜氏之女,名女登,为少典正妃。游于华山之阳,有神农首感女登于常羊,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因以氏焉’。姜水属羌地,以羊为图腾。
又伏羲亦属于古羌戎氏族,‘羲’字中之‘羊’亦是“羊崇拜”之映像。可见人类在进入农耕时代之前,羊对于生命繁衍之重要性。即使《圣经》中亦云‘羔羊是万主之主’。
汉代许慎《说文解字》载:“美,甘也,从羊从大。”不过自安阳殷墟甲骨文中判定,‘美’字并非‘羊大’之形象,而是人饰羊首之形状。而‘美’字则是戴图腾标志的人形象,即在上古人便利用羊饰扮美。
又殷商时期有关羊的青铜器制品,大多是稀世珍品,如四羊方尊、双羊尊、羊尊、三羊垒、四羊首垒等……
《周语》有‘(商)其戾也,夷羊在牧’之载,即以神兽‘夷羊’,来审判纣王之罪过。又《墨子·明鬼》有‘乃使之人共一羊,盟齐之神社’之言,即由神羊断案。汉·董仲舒有云:‘羊,祥也,故吉礼用之。’《汉书·南越志》云,‘尉佗之时,有五色羊,以为瑞。’
广州被称作羊城,即传说周夷王时,有五个仙人骑着口衔六串谷穗的五只羊降临楚庭,将谷穗赠给人们。由此可见, 羊在华夏文化传承中带着古老、神秘,以及崇拜。
先秦时期,羊肉金贵,吃羊肉是一种尊贵身份的象征……
《仪礼·士相见礼》载:“上大夫相见以羔,饰之以布,四维之,结于面……”又《礼记·曲礼》载,‘凡挚,天子鬯,诸侯圭,卿羔,大夫雁,士雉,庶人之挚匹……’即‘以羊为贽’仅有大夫、公卿方才配备。
《洛阳伽蓝记》云,‘羊者是路产之最’;而《齐民要术》与《四时纂要》亦对养羊的重视程度远远高于养猪。
豕者,猪也。广西桂林甄皮岩墓葬中出土地家猪的猪牙和颌骨,距今已九千余年,即我国的养猪业亦有近万年历史。
据殷墟出土的甲骨文记载,商、周时代已有猪之舍饲。又《易经》有‘豮豕之牙,吉’之辞,即阉割了的猪,性子就会变得驯顺,虽有犀利的牙,必不足为害。换言之,中国早商周已有阉猪之技术……
《礼记》载,“豕曰刚鬣,豚曰腯肥”,即未阉割的猪皮厚、毛粗曰“豕”;阉割后的猪长得膝满、臀圆曰“豚”。
如今之‘家’字即与猪相关,《说文》曰:“豕居之圈曰家”,表明上古时期‘无豕不成家’也。
《诗经》中亦云:‘执豕于牢,酌之用匏’、‘言私其豵,献豣于公’之语。即圈里捉猪宰杀,杯中酌满美酒;自己留下小猪,大猪献给公家。
《太平御览》引晋·张华《博物志》云:‘商邱子有《养猪法》,卜式有《养猪羊法》’。北魏《齐民要术》凡计九十二篇,确有五十八篇是养猪法,是我国现存最早地养猪专著。
至唐代经济繁荣,养猪业亦日趋兴旺……官养仅长安司农寺即有‘官豕三千’,私养则更是不计其数。据《朝野合载》载,“洪州有人养猪易致富,因号猪为‘乌金’”。杜甫居川时亦有“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之诗句。
鸡者,曾在龙山文化遗址中,发现有鸡骨和出土陶鸡,即我国最迟在公元前三千年,养鸡已较普遍。
《周礼·春官》载,‘掌共鸡牲,辨其物。大祭祀,夜嘑旦以賜;凡国之大宾客,会同军旅丧纪,亦如之;凡国事为期,则告以时。’鸡在上古时期,不但是重要的报时的工具,亦是珍贵的祭品。
《孟子·尽心上》载:“五母鸡,二母彘,无失其时,老者足以无失肉矣。”因为相对于其他牲畜而言,鸡、猪的繁育能力更强。
又《越绝书》云,“娄门外鸡坡墟,故吴王所蓄鸡,使李保养之,去县二十里。”即至春秋时,人类已经有大规模的养鸡场。但至秦汉时期,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吃鸡仍旧是一件奢侈之事。
万物皆有灵,五畜者自远古即伴随着人类繁衍生息,以自我之生命哺育着人类的欣欣向荣。时至今日,科技虽已然取代了鸡、牛等原有之作用,但人类依然不应忘记,它们给予的牺牲、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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