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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一阵风掠过，屋檐下的铜铃便闹了起来。
正在厅堂中诵经礼佛的小和尚却依旧闭着眼，张着嘴，头一上一下地打着瞌睡。
微风从窗户外轻巧的翻过，将案几上的经书看了个遍，打了一个圈后，又轻轻的拂过小和尚的面庞。
木锤已经滚落在地上，诵经的声音也被风声渐渐吹散。正当最后一丝诵经声快要消失时。门外过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嗯呵……”
声音不大，但威力惊人。吓得小和尚一激灵。他连忙搓了两下脸，捡起木锤，又继续装模作样诵起了经礼起了佛。
片刻后，屋外进来了一个老和尚。胡子花白，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僧服，两眼眯成一条缝，打量着着屋里的情况。
“行了，不用装了。”老和尚轻声说道。“去把案几上的经文整理一下。”说着，老和尚便走到一个禅垫前坐了下来。
小和尚吐了一下舌头，就麻溜地跑到案几旁，三下五除二将经文归置的整整齐齐。整理完经文，就又麻溜地回到老和尚面前坐了下来。他问老和尚：“师父，您怎么知道的？”
老和尚手里转动着佛珠，眼睛依旧眯成一条缝。“我昨天教你的心相之术，你都还给周公了？”
“弟子不敢。”小和尚笑嘻嘻的回答道。
“讲一遍，我听听”老和尚依旧平声细语。
小和尚突然严肃了起来，两手合实在胸前，端坐着说道：“心相之术，心与相之镜界，人与物之态度。心者里也，人之本欲。相者表也，世间万物之处境……”
“心，是本欲，你是什么性格，我能不知道吗？”没等小和尚说完，老和尚就打断了他。
“师父说的是，是弟子领悟还不够。”
“你天资聪颖，理解事物都比常人快，这是优点。但有优点就会有相应的不足，相对的你便会有轻视浮躁之态。”
“师父，弟子不明白，如果补善对应的不足，那本来的优点不也就被抑制了？”
“哦？你竟然已经有这种疑惑，不错，不错。”老和尚此时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些。“善与恶，你是如何看待？”老和尚又问道。
小和尚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面露迟疑，默默地低下头思索着。
“无妨，你说便是。”老和尚说道。
“师父，弟子愚钝，无法说出善与恶究竟是谁对谁错。”
“很好……”老和尚嘴角微微扬起，接着说：“果然是天资聪颖，你给我说说你在犹豫什么。”
“弟子从经书中看到过，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释尊路遇一只鹰在抓一只兔子。兔子乞求鹰说生命只有一次，希望能放过它。可鹰说不吃它，自己也会被饿死。释尊不忍，便割掉自己身上的肉去喂鹰。在世俗眼中，鹰即是恶者，兔子是弱小的善者，对错是非已成定势。可释尊却……”
“善恶是非，本不是自然之法则。它只是人间之规则，呵呵呵……不远了，不远了。”老和尚又一次打断了小和尚的话。
然而这次的打断，让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老和尚面容慈祥，笑着看着小和尚。而小和尚却满面愁云，默不作声，直至沉浸在思考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和尚突然说道：“小和尚、小和尚、小和尚……”
小和尚此时还没回过神来，可是当他回神看向老和尚时，却发现面前已经是空无一人。
老和尚的声音却依旧回荡在小和尚的四周，轻声细语，不急不躁。“小和尚、小和尚、小和尚……”
……
“小和尚、小和尚、小和尚......”一声声小和尚将昏迷的梽木逐渐唤醒。
微风再一次轻拂过脸庞，那种感觉是多么的舒服与美好。
梽木从昏迷中醒来，此时他正半依在一面青砖墙壁上，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男人蹲在自己的身旁看着他。
“十三郎？”梽木脱口而出喊了一个名字。“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男人打断他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方十三不会轻易就死的，这世界欠我的，都要还给我。”
“可是我亲眼看见你被……”
“被斩于闹市，受万人唾弃？哈哈哈……老天爷不舍得让我死，它还有伟大的事需要我去做。”
“不可能，不可能。”梽木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话说回来，我的死你应该也有一份功劳，不是吗？”十三郎诡异的笑了起来，“如果我判断的没错，你是不是背叛了我？”
梽木默不作声，看着十三郎许久。此时两人之间安静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算不算，背叛我？”十三郎又问了一遍。
梽木依旧没有回答。
“算，不，算。”十三郎问了第三遍。这一次，说出每个字的同时，他都在梽木的肩头用手，轻轻地点那么一下。看起来很随意的样子。
而梽木早已经无法直视他，“对不……”正当他想抬头对十三郎说点什么的时候。
十三郎却突然改去严肃的神情，换成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说道：“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今天，我请你看戏……”说着，十三郎起身走向远处，停在路的尽头，张开双臂，大声喊到：“一场大戏……”
声音随风飘向远方，被空旷的空间传荡出去，贯穿了整座城市。
梽木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疼痛，站起来，蹒跚的走到十三郎的身边，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繁塔之顶，汴梁之巅，两人一起眺望着远方。这时最远处的城外，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片不断涌动着。
“那是……军队？”梽木问道。
“没错”
“金军要来了？”
“嗯……不远了……”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梽木又问道。
十三郎扭头看了看梽木，“你觉得这东京城守不守的住？”
梽木看了看远方，想了想说道：“守得住，有我在就守得住。”
“哈哈哈哈……”十三郎突然笑了起来。“命运早已注定，人力岂能回天，你还是这么天真......如果我被毁灭，我也要拉着这座城陪葬。”
听到此处，梽木突然一把抓住十三郎的胸前的衣领。
与此同时，刚刚四周还一片空旷的繁塔上，突然蹦出来十几个身着异服的大汉。他们都带着诡异的面具，提着朴刀向梽木奔去。
而十三郎依旧是镇定自若，悠闲的抬手示意。
十几个面具人看到十三郎的手示后便立刻停止在原地一动不动。
“非得要用一座城的人命来满足你的私欲！”梽木眼睛中已经通红。
十三郎轻轻地，将梽木的手推开。“别激动，现在还只是闲聊而已。你身上有伤，生气可是对身体不好。”
接着，十三郎又轻轻摆了一下手，十几个面具人像离弦之箭一样，迅速的消失在视线之外。
虽然已经是清晨，但太阳还是躲在云层后面，静静地发出暗淡的光线。繁塔默默地注视眼着前的城市，它开始了新的一天。
站在繁塔肩上的十三郎和梽木也看着这座城市。
“东京城，一座记忆中多么美好的城市，现在却成了这样。”十三郎轻声说道。
“你不应该让仇恨控制自己，曾经你也是……”
“曾经已经过去了……”十三郎打断了梽木的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应该没我早。跟我说说，说不定能救这座城市……”
梽木看着十三郎漫不经心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看脚下的排布密集的屋舍，交错纵横的街道延伸到很远。而梽木的思绪也随着远去的街道渐渐陷入回忆。
